明白,它的到來只會讓本來就脆弱的環境,變得更加惡劣,沙土流失,土地荒漠化加重。
她以前的民族學雖然跟白上的一樣,可早年間,她去過田野調查,學過幾個有效治沙的方法,印象最深的,應該是麥草方格法,畢竟真的上手干過很多天。
姜青禾搖頭,“雖然我沒見過黃毛風,可我懂得幾點,想要在戈壁或者是瀚海里種樹,種下去是不成的。”
土長當然知道不成,來場大風又或是雪,樹苗子就悄無聲息地一棵棵倒伏下去,死在了戈壁灘,年年種,年年死。
她望著這片早前給春山灣帶來數不盡困惱的戈壁灘,只要它還是戈壁連著沙漠,那壓根沒有任何安穩可言。
只要春冬兩季刮幾場席卷來的黃毛風,這一年的收成大樹盡毀。就像五年前,小麥半數以上被吹走,田稅都是延后一年補交的。
以前她只有一個人想法子,大伙勸她算了,人是斗不過天的。但是現在,姜青禾會告訴她,“害,這治沙一年治不完,就十年嘛,十年不成就二十年。”
“而且土長你信我的話,我真知道個法子,今年那些稻草都收過來,之前麥草還有的,也拿過來,不夠沒事,我問問二牛,讓他去外頭各村各戶收嘛。”
“樹苗子還得再看看,得去司農司問問,啥耐旱一點的,沙漠里種的,那沙打旺的牧草就不錯,我們這里都能種,還有花棒啥的,它就生在沙里的。”
土長沉默,主要是跟春山灣相鄰那片戈壁灘和沙漠,無邊無際,也許二十年也不一定能全種上樹。
“放心,土長你活著的時候肯定能看見的,”姜青禾貧嘴了一句。
“去你的,”土長罵了她一句,可虛浮的心卻安穩下來。
也許很多年以后,黃毛風不再成為日夜的擔憂,而綠色會覆蓋這片土地。
而這一切,都得人來忙。
春山灣里的人每一日都忙得充實,干完地里的活,女人拿上高粱桿到把式學堂里,聽著織布機咕吱咕吱的聲音,隔壁不遠處的念書聲,偶爾跟著讀上幾句,慢慢用小刀將它一層層破開,破成一根根篾子。
男人則領了稻草和麥草,拿著兩塊木板,將兩股草或四股簡單繞在一起,放在木板上,用另一塊木板去搓,搓成長長的草繩。
其他人也忙,二牛忙著各處換糧,收麥草、稻草、高粱桿等,而土長則日日去司農司,盤磨著人要些耐旱,適合沙地種植的樹苗。
她要幾百上千株,實在多了些,司農司給的價格太貴,她沒法接受,磨得人家答應成活高大的十來個錢一株賣給她,樹籽、草籽五六個錢,如此才安生。
在這樣各自奔忙的日子里,草場上的羊群開始剪今年的秋毛,而春山灣的稻子谷穗飽滿,即將待割。
稻飛虱的侵害并沒有使稻子減產太多,分蘗期時鴨子的糞肥落在田里,使其得到了極大的肥力,所以每一株稻子都比去年多了更多的株桿。
而及時育苗,補栽稻秧,后期肥料可著那塊撒,如今谷粒雖還不太飽滿,可已經能叫人預想后今年的收成。
在經歷過蟲災后,灣里大伙一起走過來,又迎來了一個豐實的秋天。
第110章 好年景
今年遭過蟲災的稻子, 竟然出乎意料的飽滿,甚至一株穗頭沒有多少秕谷。
那樣沉甸甸。
腰間別著禾鐮的大伙進了稻田,嚯了好幾聲,哪怕知道今年稻子出奇豐產, 可也沒想過, 能結那么多稻粒。
本來有人歡呼如此好的收成, 可被旁人的一句話給帶偏了,只見羊嬸婆雙手合十,沖著一側的山洼拜道:“謝過山神爺,土地爺,癩呱子大爺大娘、鴨婆鴨公們…”
這羊嬸婆慣來就神神叨叨的, 那時稻飛虱泛濫,她私底下找土長說, 去鎮上那蓮花山拜拜地奶奶, 指不定就保佑俺們稻子不生蟲。
反正被土長罵了一通, 灰頭土臉地走了, 眼下又來這套, 土長嘆氣,她沖大伙說:“啥神不神的, 這地里豐產, 靠的是啥?”
“是俺們日夜不眠不休點火撲蟲、關水閘保上水田那重新育苗, 是李郎中幾個摸黑到山里去找能治蟲的藥草, 是大伙一起養鴨子, 是娃們一起到處捉癩呱子、田雞,再給俺胡咧咧, 少怪俺抽你嗷。”
“說得在理阿,俺們種地靠肥力靠人力, 靠老天等著賞飯吃可要不得,”突然出聲的是個生面孔的老頭,至少在灣里人看來不臉熟,都在低頭小聲嘀咕這是誰家的親戚。
只有土長突然變了臉色,緩和神情,快走幾步上前說道:“副使,今兒個咋過來了?”
這是身著麻布衣裳的,長相清瘦的老頭并不是莊稼戶,而是司農司的副使,專管田地糧作谷種的。
“你們灣里今年動靜名堂多,先是換了麥種,晚些時候要種和尚頭了吧,又收了棉,前兩天還一氣要了幾百株樹苗子,俺尋思著你們這可不得了啊,”老副使樂呵呵地道,“就趁著底下人給你們灣里送樹苗子的功夫,到你們這來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