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禎了,不,應當說是很想。
走在路上,寒風吹過姜青禾的臉頰,頭巾亂飛,姜青禾忽然覺得很累,從骨子里的累。
她很累啊。
耳邊傳來各種叫賣聲,有人挑著擔子賣沙棗,新打的紅艷艷的棗子,她叫住小販,買了一大碗,兜在麻紙包里。
她咬了口,很甜,特別甜。
突然的,她想起上一年秋天,灣里沙棗樹成熟的時候,四婆打了熟透的沙棗,切成碎丁揉在玉米面里,蒸出來的沙棗糕,有股棗糕沒有的香味。
她頓足,想起自己有多久沒去主動看望四婆了呢,她想不清了,連宋大花、虎妮、土長等人,要不是偶爾能碰上,說不定十天半個月都難以見上一次面。
大家都有自己要忙的事情,很難湊到一塊去了,忙著這忙著那,從前還能隔三差五一起吃個飯,如今也少了,或者說沒有。
真的太忙了,有做不完的活。
姜青禾啃著沙棗,她腦子徹底放空,不再去聽別人說的話對她有沒有用,周邊的路該怎么走,這些沿街的鋪子賣的是什么。
她就只管走,甚至還買了塊沙棗糕,太甜了。
在這個四處拐彎的路口,她停了好一會兒。
最后早早地回到春山灣,田地里有人在忙碌,她穿過一片片油菜田,繞過甜菜地,走過宋大花家無人的房子。
從旱柳林穿過,她站在四婆家的門前,手里提著一包沙棗沒進去。
四婆正從屋子里拿麩子喂雞,她轉身看見姜青禾,沒有問為什么這個時候過來。
她只是拉開門,慈祥地說:“回來了啊。”
對啊,回到家里來了。
第103章 不要回頭
“苗苗阿, 沙棗餅先吃口不,”四婆掀開鍋蓋,用木鏟子鏟下貼在鍋邊的沙棗餅,薄薄干脆一個, 上頭扎了小孔, 掰開里頭有一層沙棗餡。
姜青禾正從一團棉花里, 挑出棉花籽放桌上,她拍了拍手,打水洗了洗接過。這餅不軟,要么啃要么掰成小塊塞嘴里,很干卻有股濃厚的棗味。
姜青禾嚼著餅問, “婆你咋想著做這個了?”
這沙棗餅烤得挺費功夫,沙棗得曬干, 蒸熟才能搗成餡, 有的則不蒸磨成沙棗面, 摻在玉米面里放酵子做成面團, 抹餡小火烘烤。
四婆遞給她一碗搗好的罐罐茶, 她扶著桌子邊緣坐下來,掰開棉花的棉鈴說:“老頭子還擱山上, 光伺候那羊了。前些日子回來一趟, 俺瞅著他黑干憔瘦的, 琢磨著做點干糧, 叫虎妮抽個空給他送去。”
她一點點挑棉花籽, 四婆并沒有抬頭,她說話慢而緩, “你和虎妮、大花都忙,東頭忙完忙西頭, 一睜眼就有做不完的活。地里、家里,還有其他攬的活。”
“大花說,苦點累點,也能早點攢下份錢,秋收完造個大屋子,虎妮也老是忙染坊的事情,她一個人當三人用,總說趁年輕多干些,叫小草也過得體面些。”
四婆都理解,只輕輕嘆口氣,“閨女阿,往外走經了個世面是好事,只是俺們灣里也有句古話,叫日子長著個樹葉子。”
“啥意思,時間還長著嘞,驢子拉磨天天轉也嫌累,一給套上那繩就往后頭躲,更甭說人了。”
“你得曉得這話,日月常常在,何必把人忙壞。”
姜青禾嘴里還留有磚茶的苦味,她剛才不覺得苦,一口氣喝了大半,現在卻覺得苦味涌上來,苦得讓人想掉淚花子。
其實她到四婆這,壓根沒提過這些事,她沒辦法開口,她沒辦法跟老人訴苦。
可四婆哪能不明白呢,平常忙得連個影都見不著的人,突然晌午邊過來,哪能沒啥事。
只是她老了,幫不上忙了。
四婆笑得那樣慈祥,窗外的光打在她蒼老的臉上,她說:“累了就歇會兒,婆給你燉碗雞湯補補。”
姜青禾此時要還是小孩,她會蹲下來,將腦袋擱在四婆的膝蓋上,可她不是。她只能動了動僵硬的肩膀,佯笑道:“婆你舍得殺哪只雞?”
畢竟四婆家很少殺雞,寧愿殺鴨子都不舍得殺雞,她的雞都是她一點點從小雞養到又肥又大。最大的養了四五年,連蛋不怎么下了,也舍不得殺。
“由你挑,”四婆也笑。
姜青禾當然沒要四婆殺雞,但是四婆堅持給她煮了一碗荷包雞蛋。挑了雞蛋里最好的三個,打進沸水里,等它變白邊緣凝固,毫不心軟地撒下一大勺的紅糖。
在四婆的心里,除了雞湯和肉以外,沒有什么比雞蛋還有糖水更補的,累了吃一碗荷包雞蛋,再好好睡一覺,啥累都消了。
這一碗荷包雞蛋,糖水齁甜,是那種喝一口糊嗓子眼的甜,可姜青禾一口口喝完了,連著那三個蛋。
晌午虎妮沒有回來,姜青禾準備陪陪四婆,幫她做些活,喂豬喂雞挑棉籽,卻被她無情地趕了出去。
“回家去,躺床上睡去,”四婆拉著姜青禾的手送她出籬笆院子,反復叮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