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的舊衣裳,沿著線縫拆下來,剪成大小不一的布塊,再泡水洗了好些遍,專程帶過來給娃用。
還磨起了剪刀,把那小柄剪刀磨得快些,周先生沒搞懂她這是要做啥,趙觀梅說:“磨了給娃剪指甲阿。”
她見過那些娃,有的臉上還算白凈,可一伸手,長指甲黑泥垢,還塞嘴里啃。
指望他們爹娘,那等娃十指啃得光禿也發現不了。
趙觀梅又教不來書,她只能把娃拾掇得干凈,帶著娃玩是毛杏的事。
別看毛杏嫁了個酒鬼,日子過得算不上好,可她人以前在娘家那也算個玩主,到處領著一幫孩子走街串巷地玩。
她能教男娃玩圍和尚、斗雞、走窩窩,教女娃編馬蓮、抓豁落、踢毽子等等,玩膩了就跟姜青禾說的那樣,也帶著娃做些活。
苞谷熟到谷粒都硬了,鉆一條道出來,讓娃坐著剝一兩個,剝完的谷粒讓他們自個兒上手,用手磨子磨成苞谷面,烤窩窩頭吃。
要不番薯、洋芋地里刨了,領著一道去撿拾,或者抓點蟈蟈啥的瞅瞅,又或者等閑了下來,讓灣里辦喜事那隊人挨個來,王老爹教吹嗩吶、趙老頭教敲大鼓,學學剪紙啥的。
還有很多大伙一起想的,關于山里頭有意思的東西。
這就是她們簡陋的人員,努力讓來童學的娃覺得好玩,有趣,不像往常農忙被鎖在黑漆漆的屋里,坐在地上挨著門邊玩。
當然想叫觀望、還在猶豫的大人也瞅出點東西來,好把自家娃給送過來。
除了看顧孩子的,其余要緊的,姜青禾也私下說過很多次的就是灶房,不好吃還能改,不干凈那不成。
為了這個每月有百個錢的活計,齊嫂子和福妮那是相當上心,拿剪子把指甲剪得快禿進去了,擤完鼻涕洗手,炒菜不說話,做飯時會用頭巾把頭發全給包嚴實了,有兩三套換洗的罩衣。
改了在家里洗碗把碗放進豬食料,等著上頭油脂進豬食里,再用水抹一遍碗的毛病。以前洗菜也是一點水淋淋土,有沒有蟲完全不管。
廢了個把月,算是把這些毛病改的差不離,才能擠掉那些埋汰的婆娘漢子,拿到這個活計的。
連廚藝都有苦下心練過,琢磨咋好吃又咋省。尋摸誰家熬豬油好吃,跟毛杏學用豬油渣剁碎做脂油包,娃吃了肚不脹的飯菜,啥綠豆小米米湯、豇豆飯、棗兒糕、拌湯、蒸餅、剁蕎面、蒸雞蛋等等。
姜青禾如此才算放了心,她給蔓蔓鋪好床,想跟她說一聲的,結果人家忙著認識新朋友,壓根沒打算理她。
她只能悻悻然地往外走,碰上把娃扔給趙觀梅,急匆匆要走的水蓮。
“急著做啥去?”姜青禾走了幾步跟上問。
水蓮抹了把額頭上的汗,停了腳步笑著道:“忙著趕鎮上去嘞,眼瞅著大家都有活做,錢也賺了點。俺們急呀,俺娘害了病,光從李郎中這扯幾副藥吃,也得三四十個錢?!?
“俺們就尋思著往鎮上走走,可家里老娘老漢還有個娃,走不開啊,”水蓮嘆口氣,“禾阿,可多虧了這個童學,叫俺不用顧忌著娃。俺男人到鎮上去給人家背貨,俺也能走得開,去鎮上鋪子干半下晌的洗盤子活計?!?
“娃待在這你可放寬心吧,”姜青禾跟她并肩走了一段路。
說實話,水蓮沒那么放心,可她忙啊,沒法子了把四歲的娃托給童學。
她腳步又猶豫起來,頻頻往后頭看,跟她一般的也有好些,忙得腳不沾地,可送了娃進去再三叮囑,又出來挨在圍墻上瞅。
這十五個娃基本上都是獨生的多,而且歲數也才四五歲,家里人口不豐的,忙起來壓根顧不上娃的。這里也只有宋大花家的二妞子和虎子歲數大許多。
她們做娘嘀嘀咕咕,怕哪家的皮猴子欺負了自家的,又怕在這沒吃飽,憋了屎尿不敢說,總有種種的顧慮。
姜青禾也有淡淡的憂愁,可她記掛的蔓蔓簡直樂不思蜀。
等十五個娃來齊,這一群小不點大眼瞪小眼,坐在課舍那圓桌旁,熱熱鬧鬧地喊人名字。
有的搖凳子,有的晃桌子,半點不帶消停的,嘻嘻哈哈。
在這樣吵鬧的聲音下,小草挨著蔓蔓,偷偷笑了,她說:“俺喜歡進門來的草珠簾子。”
在進課舍內時,有一片薏苡穿成的珠子,白色透著點黑,正對著一扇大窗戶。
風從外面進來,會前后擺動,摩擦中嘩嘩作響。
“我也喜歡,”蔓蔓學著她的樣子,也壓低聲音小聲地說。
旁邊叫瘦猴的小娃說:“俺喜歡這地,俺能趴在這地上打滾不?”
“不成,娘說了,衣裳是新換的,不能在地上滾來滾去,”胖丫頭小芽直搖頭。
她說完了后,又指著蔓蔓頭上黃色的頭花,眨巴著大眼睛說:“這真好哇?!?
小芽只夸不動手,她從自己圓鼓鼓的肚子旁邊摸出個麻紙包,她娘給塞的,叫她餓著偷摸到邊上吃。
可她拿出里頭的攤饃饃,是用蕎面糊成的薄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