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什么草,眼下還能種嗎,出草快不快,能趕得上入冬前收嗎,要是能種,明天就開始種成嗎…,”姜青禾坐近了些,她的神情逐漸嚴肅而認真,噼里啪啦放炮仗似得,問了一連串的問題,砸在羊把式的耳朵里。
“急啥啊,”羊把式掏掏耳朵,“種草也得看時間,要種的不是一種草,至少得十二三吧。”
“俺說的這些草,基本在春秋兩季種下。得種啥,一是那羊茅草,俺轉(zhuǎn)了一圈只瞧過幾小叢,這草不怕旱更不怕寒,綿羊吃了蹭蹭長膘,藏族那邊叫它肥羊草、酥油草,他們那邊的羊個頭長得也壯實。”
羊把式昨天回去的一路上就在想這個,他本來覺得自己爛好心,到這又不想說了,可聽見巴圖爾的話,干脆抖吧抖吧又給吐露出來。
眼下這幾片相連似乎沒有邊際的草原,其實都屬于苜蓿草原,長滿了苜蓿。甚至多年潛移默化下來,霸占了其他牧草的生長空間,更有逐漸往更偏僻生滿野韭菜的地方長去。
但這些越長越旺盛的苜蓿,并不一定都合羊的胃口,它們有絕大一部分,是羊覺得不好吃剩下來的草種。
所以羊把式走到這片草場時,一直在找其他的牧草,有是有,只是真的太少了。
他才會提出要姜青禾帶著大家種草,除了羊茅以外,還有諢名叫沙大王的沙打旺,這種牧草特別適合在戈壁和沙漠中生長,因為它極為耐旱,而且風沙越大,它根系往土或沙里鉆得越牢。可以改善貧瘠到逐漸沙化,不適宜大多數(shù)牧草生長的土壤。
還有冷蒿,牧民很熟悉,他們稱為小白蒿,幾乎是羊群最喜歡吃的一種草,因為它在春季返青格外早,正值早春放牧青黃不接的時候,被視為救命草,而且秋季好些草里頭都是粗纖維,只有它嫩得多汁,不過眼下也漸漸地從這片草場消失了。
又或者是羊胡子草、紅豆草、野燕麥、紫花苜蓿等等。
姜青禾聽完后,她只問道:“想全都給種上,至少種上十幾二十畝地,得花多少錢?”
是的,不管在哪里的建設上,永遠脫離不開錢這個字。
羊把式思考片刻,伸出兩個手指頭,他說:“比方說一畝地種紅豆草,要用3斤的草籽,但是紅豆草成熟后落粒十分嚴重,想要收集它的種子很麻煩,這種價錢就不會太便宜。你買得多,俺也能跟種子行那里殺殺價。”
姜青禾摳著自己的手指,她點點頭,“再等個一兩天吧,買肯定是要買的,只是銀錢上總還有不趁手的時候。”
羊把式沉思片刻說:“俺之前在關中那片時,他們有個養(yǎng)羊的法子,出膘快肉又好吃,而且養(yǎng)上三四個月就成了。”
“你們這能不能養(yǎng)好,俺也說不準,你且聽一聽。他們是挑了那剛出生的公羊羔,只要公的,養(yǎng)在羊圈里,只喂它吃百里香、小白蒿外加野蔥和野蒜,放點干草、苞谷面和麩子。養(yǎng)到三四個月后再給騸了,吃到三十來斤就拉出賣。”
“買的人很多,排著隊都買不到,你曉得為啥?這肉不膻氣不說,自帶一股牧草獨有的香氣,有人說它是肉中的人參。”
羊把式似乎想起了當初嘗過那羊肉的滋味,只哪怕到現(xiàn)在也沒再嘗過那樣好的肉,可只要一說起來,總讓人口水泛濫。
姜青禾難以想象那滋味,她覺得這樣養(yǎng)出來的羊,肉質(zhì)應當極細嫩極美味的。然后她自不量力地問,“那我們這地的羊能這樣養(yǎng)不?”
“雖說你們今年進了這大尾羊,可能不能被圈養(yǎng)得住還要時間嘞,更別提他們養(yǎng)得最多的這種蒙古羊,天生就是得多放牧出去的,冬季雪厚沒法子。”
“不像是關中那的小尾寒羊,雖說也是蒙古羊里的一種,可它放不了牧,跑得快,吃得少,那一點膘都叫跑青跑沒了。可它圈養(yǎng)起來,半年出欄,上膘也快。”
羊把式說得很仔細,姜青禾都不用琢磨,就知道要是養(yǎng)得好,這行當有得做,銷路不愁。
可她咽了咽口水,忍不住問,“牲畜行賣小尾寒羊的羔羊不,要多少錢一頭啊?”
羊把式用近乎憐憫地語氣說:“最最便宜也得五百個錢一頭了。”
姜青禾一算,草場看似有七十三戶,但其實并沒有那么多,只是一家好些兒子分出來住的,哪怕只有一個人,都算作一戶,其實最多只有三十來戶人家。
就算按三十戶,最便宜一頭五百錢,都得十五兩了。
“害,到時候賺到錢了肯定養(yǎng)上,倒是買草籽的話,阿公你幫著給我掌掌眼阿,”姜青禾說,關于這件事,她沒錢啊,就算急也沒有用。
這時巴圖爾小跑出來喊兩人進去吃飯,先給上了酸奶,一盤炒米、幾塊奶豆腐,一碗加了奶皮子和酥油的咸奶茶,以及一疊風干肉。
羊肉眼下沒法殺,天太熱了,沒時間做,很快會壞掉,只能等羊把式將全部羊看完,正好能趕上姜青禾的蒙古包祝祭,到時候殺幾只來吃。
喝了冷冰冰的咸奶茶后,姜青禾啃著奶干,她說:“你們多余的這些奶干、奶酪、奶渣賣不?”
她老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