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青禾見她半天選不好,就說:“喜歡好幾個是不,娘今兒個都給你買了。”
蔓蔓搖搖頭,她在趙家姨姨那里時,知道爹娘賺錢是很累的,她不貪心,貪心會變成毛鬼神,她只要一個就好啦。
她最后點了個花紋更類似老虎的,她喜滋滋地接過帶上,嗷嗚一聲撲過去,又摘下面具咧著嘴笑道:“娘,你被小老虎嚇到了不?”
“我好怕哦,”姜青禾浮夸地表示。
蔓蔓好高興,小孩子很容易情緒化,她前面不開心時,高興也只是笑笑,有時候無意時會皺眉跺腳,差脾氣也多了些。
可眼下她比會飛的小鳥還要歡快,因為小鳥要自己飛,她只需要指使她爹就行了。
這時的廟會比起年貨集來又要熱鬧不少,而且各處的新鮮瓜果成熟,有白瓤的甜瓜;紅艷艷的山櫻桃、飽滿但是要價奇高的葡萄、圓溜溜一切開全是脆皮的大西瓜、黃皮的酥蜜梨。
蔓蔓簡直像溜進了油缸里的小耗子,坐在樹蔭下,左手一小把櫻桃,右手捧著一個小甜桃,脖子掛著面具,背上拴著一柄長槍,說長其實也不過半米。
她腰間水壺旁還有個鼓鼓囊囊的袋子,里頭全是炒熟的葵花籽,黃色小包里有一串串冒出頭的花朵,那是這里山里人采的野花,叫磯松的,賣的人說是數月不會變色。
蔓蔓還去看了戲,廟會上的戲可比草臺戲要隆重多了,哪怕熱天也人山人海的,臺上唱戲的聲音都沒有臺下大。
“還是俺們灣里的戲好聽,”蔓蔓聽了會兒,鄭重其事評價,她現在說我時,會在我和俺時變換,但很喜歡說俺們,尤其夸灣里的時候更愛用了。
姜青禾跟徐禎還帶著她去拜了雷公,蔓蔓沒跪,她小小聲說:“菩薩婆婆,我沒啥要拜的呀。”
“這是雷公,不是菩薩,我們許愿的時候不說出來,放在心里說才會靈,”姜青禾小聲告訴她。
蔓蔓噢了聲,她一只眼睛閉,一只眼睛睜,雙手拜拜,在心里念,呼嚕爺爺,你保佑我爹娘,嗯,多多賺錢!
灣里說雷是呼嚕爺,蔓蔓就給又加上了個爺,她喜歡兩個字兩個字地喊。
然后她睜著的那只眼睛,瞟見旁邊有人跪下拜了拜,她也學著,撲通一聲跪在蒲團上,身上的東西叮鈴哐啷,她砰砰砰磕了三個響頭。
可把徐禎跟姜青禾唬了一跳,蔓蔓捂著整個頭,她說:“星星跑到我眼睛前邊來了。”
磕太猛,頭暈了,可把姜青禾給笑得。
出了雷公殿,晌午吃了碗肥腸面,這里的肥腸面又叫豬臟面,雖然沒有羊雜碎有名,可大鍋鹵出來的豬雜很香,沒那么油,湯里頭還擱了蘿卜片,用來煮的是細拉面。
面滾后立馬撈出,湯汁連帶肥腸舀進鍋里,沒過細面,想要辣子和醋得跟攤主說聲,這一碗面哪怕在夏天吃,也不覺得油膩。
最后回去還買了一個西瓜,一袋酥蜜梨等等,酥蜜梨姜青禾拿到了鋪子邊,她請蔓蔓分給師姨,又帶著蔓蔓去各家店鋪里,叫她挨個分給店家。
蔓蔓其實有點不情愿的,但她還是去了,然后她高高興興地跑出來,點心鋪的姨姨給了她一大塊棗糕,胭脂鋪的姨姨給她嘴唇涂了紅,叫她照照鏡子,可把蔓蔓給美的,還有燈籠鋪的爺爺接過了梨,反手找出個兔子花燈送給她。
蔓蔓笑得雙頰鼓鼓,姜青禾牽著她的手走回鋪子的路上,問她,“以后還想來鋪子里不?”
“還來!”
小孩就是這樣,一旦得了點甜頭,高興時就會把之前的不愉快給甩開。
蔓蔓也知道了,“下次我找姨姨她們,沒有人我才去。”
姜青禾笑著表揚她。
等回了春山灣,夜里在四婆家拆了這個大西瓜,一群人你一塊我一塊地分食殆盡,笑著說自己最近腰包鼓鼓。
尤其是宋大花,雖然走村很累,她瘦了不少,人都快成黑炭了,可眼睛很亮,“今年秋俺就能起座青磚房了。”
她真沒說笑,做東家一天有百來個錢能賺,而且她也學著土長和虎妮那樣,把之前借給姜青禾的錢當做給她開鋪子的,不拿回來,收鋪子里的半成利,她沒好意思要多。
所以她到了秋末閑下來,就能脫離這逼仄的草房。
姜青禾掰了塊西瓜說:“來碰一個,等著吃你的嚷房席。”
虎妮說:“俺也一樣。”
蔓蔓立即也跟著道:“俺也一樣!”
其他幾個娃不明所以也跟了句,宋大花挨個敲了敲,“毛病!”
可就屬她笑得最大聲。
吃完了西瓜又說了會兒,姜青禾幾個回到家里,上床睡前,她問蔓蔓,“今天你開心嗎,還想哭不?”
蔓蔓把頭鉆進她懷里,點點頭,又搖搖頭,伸手抱著姜青禾脖子,貼著她臉說:“明天送我去姨姨那吧,我會乖乖的。”
“我不會哭的,爹要干活,娘要賺錢,蔓蔓去姨姨家,和妞妞一起玩。”
她說得好認真,姜青禾卻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