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巴里抹了槐花蜜,她不好說話, 兩手搬著個小凳子坐在灶臺后面, 火鉗子笨重又長, 她掰不開。
彎腰用手撿起堆在旁邊的干柴,塞進呼呼直冒火氣的灶膛里。
徐禎從外頭抱了鍘刀進來,這種專門用來切草的鍘刀幾乎每家都有,長長的刀片安在木頭架子上。
切細桿子草頂好用,長長的草莖要鍘碎才能喂牲畜, 灣里有句俗語說:“寸草鍘三刀,沒料也上膘。”
姜青禾將剁碎的野菜全倒入咕嘟冒泡的鍋里, 蓋上木鍋蓋。手在灰圍布上抹了抹, 走過去拿起一把谷草。
鍘草這活計得兩個人干才成, 一人填草一人按鍘刀。草填進去, 鍘刀才遲緩地落下, 發出草被鍘斷的咔嚓咔嚓聲。
蔓蔓又搬著她的小凳子坐在邊上瞅,她拿了根谷莠子掰斷, 扔到地上的圓盤簸箕里。
姜青禾填完這筐谷草, 她站起身捶了捶腰背, 想了想問蔓蔓, “喜不喜歡今天給你拿蜜的姨姨?”
蔓蔓早就將涂在生口瘡那地方的蜜舔干凈了, 她嘴巴里甜絲絲的。
她歪著腦袋說:“喜歡,姨姨家的小妹妹好看。”
“那你愿不愿意去她家玩, 娘早上送你去,晌午接你回來?”姜青禾搬了凳子坐在她旁邊問, 雖說她也拿不準人家會不會幫她帶蔓蔓,可總先問過娃的意思才好開口。
徐禎摟著干草放進筐里,也在一邊搭話,“晌午早早接你回來好不好?”
蔓蔓趴在姜青禾膝蓋上,她小聲說:“不去婆婆家了嗎。”
她喜歡婆婆呀,更喜歡去婆婆家跟小草姐姐一起玩。她和小草姐姐會鉆雞圈里看母雞趴窩生小雞,趴在爬滿藤蔓的架子瞅新長出來的花。
她語言表達能力已經很不錯了,她反問姜青禾,“姨姨會打彈弓嗎?虎妮姨姨就會,還會帶我和小草去打棗兒,妹妹會跟我一起跳蹶噘?她好小的…”
蔓蔓一氣問了好多,她隱隱的害怕,小小的不安,都藏在那不停歇的問題里。
姜青禾先是回答了她為啥不去婆婆家,她說:“婆婆也會累得呀,要是天天照顧你的話,她都沒法休息了。”
尤其是她也攔不住四婆,只要蔓蔓過去,一天得折騰多少花樣,大熱天那口鍋都沒有停歇的時候,又是燒豆豆飯,要不煮荷包雞蛋,或是蒸黃米涼糕的。
“你可以等傍晚去四婆家玩,我們帶點東西給四婆、小草姐姐和虎妮姨姨吃。”
蔓蔓將臉翻過來,完全趴在她的膝蓋處,悶悶地說:“好吧,那姨姨家好玩嗎?”
“娘也不知道,我們明天先去姨姨家看看成不?”
姜青禾可沒有一定要蔓蔓答應的意思,要是娃不愿意,那只能先帶在身邊,她和徐禎輪流下地。
蔓蔓聽了這話,把腳往后騰,立即站起身,跑到外頭的柜子上找出個小木盒,她手卡著木盒兩邊的扣抱進來。
踮起腳抬高手放在桌子上,自己還爬到了凳子上半跪著,打開盒子,她挨個拿出放在盒子里的小玩意。
有買的泥哇嗚、開口笑,也有之前姜青禾隨手做的柳笛,小草送給她的布老虎,干掉的桃花,還有徐禎給她做的陀螺、紙風車和竹蜻蜓等。
“這個呼呼吹的給妹妹,”蔓蔓拿起紙風車,吹了一口氣,風車咕嚕嚕轉動起來。
她還雙手貼住竹蜻蜓的桿子,往上一旋,竹蜻蜓轉悠著飛了半米多,然后掉下來,她跑過去撿起來說:“這個也給妹妹,我教她玩。”
一連拿了好幾樣,玩到豬食也煮好了,她才開始收拾玩具。姜青禾趕她去睡覺,等她睡了,還有得忙活哩。
姜青禾舀了熱騰騰的豬食倒在桶里,徐禎則抱了小半袋的麥麩撒進去,撒完還得用木勺拌勻,放到溫溫熱拿給豬崽吃。
這時天已經全然黑了下來,四野沒有光亮,只有豬圈里還有一星半點的光,半桶的豬食倒進槽里。
趴在草墊子上的小豬崽起身,拱到槽邊哼哧哼哧吃起了豬食,姜青禾將蠟燭舉近了點感慨,“多能吃啊。”
“明天我也下地去打些豬草,你明兒再去問問誰家有沒有谷糠、麥麩的,買上一些,”徐禎往姜青禾那邊靠了靠,他可把豬屠家的話記在了心里。
豬崽沒長到六七十斤之前,不能喂干草和秸稈,吃細糠嫩草才能長得好。
“到時候我去問問,”姜青禾回他,眼神卻還看著豬崽子拱食,不敢倒太多,生怕它們吃撐了。
等豬完全吃完也沒舍得走,這可是一家子今年冬的肉類來源。
“回去?”姜青禾問。
徐禎打了個哈欠,“要不拿張草席子,我今晚擱這睡,有點動靜也能聽見。”
姜青禾沒同意,兩人頂著夜里的寒風又站了好一會兒,豬都呼呼大睡了,這才回去。
結果徐禎天還沒亮就躡手躡腳起來了,姜青禾滿含困意地坐起身,小聲問他,“你干啥去?”
“去看看豬崽,你接著睡吧,”徐禎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