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
只見宋大花閉了嘴,二話不說,拿起草鐮子,擼起袖子,當即出了麥田。
姜青禾忙喊她,“做啥去?”
宋大花腳下生風往外走,頭也不回地說:“收拾東西去,俺今晚就去鎮上。”
啥命根子的,豬娃子才是她的命根子!
她走得要跑起來,回頭喊:“俺怕慢一點,俺那兩頭豬娃子飛了。”
天爺哎,這種好事不趁著土長昏了頭的時候,趕緊給敲下來,萬一明兒土長清醒了咋整喲。
宋大花真信了灣里說土長撞邪的事,這種事不撞邪沒人說得出口。
兩人好說歹說拉住了她,宋大花瞅眼土長,“真不反悔嗷?”
“不反悔,你殺得下來再說。”
“還有俺砍不下來的價,”宋大花嗤了一聲,“俺磨不下來,俺”
她來了個急轉彎,“俺就掏錢買一只唄,有什么大不了的。”
“出息,”土長翻了個白眼。
兩人起早到那趕豬客住的山坳,那有成排的屋子,一股汗腥爛臭的豬騷味,土長都忍不住皺眉。
可宋大花照舊歡歡喜喜的,她往那一窩窩小豬崽上止不住地瞅,長得多壯實多好哇。
只要一想到辦成了事,里面有兩只是她的,她心就狂跳得厲害。
接下來完全沒有土長啥事了,宋大花見著趕豬客,先是用了一個時辰去恭維他,說他是養豬里的條梢子,跟天上的鷂子似的。
她還說那養的豬一個個白白凈凈的,土長瞅了眼那豬欄里的豬,一頭頭烏黑的,只差黑過炭了。
可人趕豬客還真吃這一套哩,被她說得找不到南北,也只應下給她每頭豬少兩個錢。
宋大花哪里肯甘心,她蹲在豬窩外,頭往下探去,盯了老久,才站起來說:“阿哥,這豬娃子賣一百一可不厚道啊,抹兩個子也不成啊。”
“哪不厚道了,”趕豬客啃著干硬的饃饃,“你去十里八鄉瞅瞅,誰家的豬娃子有俺家的壯。”
“可你沒劁啊,你的豬娃子都沒劁,俺們趕了回去,又得請劁豬匠來,哪有這樣做生意的,”宋大花變了臉,她不再樂呵呵的,擰起眉頭沉著臉說。
她步步緊逼,“你也曉得要是劁了豬娃子,要是沒劁好沒養好,趴個窩的功夫就沒了。
少以為俺不懂,俺以前在關中也是伺候過豬娃的,牙豬、茬母豬,連腳豬俺都伺候過。”
“哪有賣沒劁的豬還那老貴的理,你今兒要是全都是劁干凈了的,俺們也就認了抹兩個錢的。”
趕豬客連手里的饃饃都不啃了,這還真碰上個硬茬子。
豬娃子當然不能在他這劁,沒劁好死一頭他就虧大發了,可他緊咬牙關,“最多給你抹五個錢。”
“不成不成,抹八個錢,你給俺們請劁豬匠來,不在你這劁,劁壞了也不賴你,”宋大花死咬不放。
最后鬧得趕豬客沒法子,應了下來,可豬還是沒趕過來,得請豬屠家出山,一頭頭挑呢。
出了山坳,土長問宋大花,“你真養過那老些豬?”
“屁嘞,俺只去幫別人照料過豬娃子,胡謅誰還不會哩,”宋大花半點不心虛,人活在世,哪能不說點假話忽悠人呢。
而且她不說,誰曉得那是假的。
她眼巴巴地說:“那兩頭豬娃子可記得讓俺先挑。”
“得得得,其他你別管了,等俺先去上口村找了豬屠家再說。”
殺價土長不在行,可其他的事她都能大包大攬給干了,從一個人趕著車去請豬屠家,再花一日請人仔仔細細挑了豬崽。
這種豬可不是最多只能長到八十斤的蕨麻豬,而是本地土豬,叫八眉豬。
八眉豬分大八眉、二八眉和小伙豬三種,不懂行的人去猛地一瞧,哪種都瞧不出來,只覺得黑乎乎肉團團的。
只有豬屠家才能瞅得準,從這堆八眉豬里挑出大八眉的豬崽。二八眉和小伙豬最多能養到一百來斤上下,可大八眉公豬只要劁了之后,精細養著,最多能養到一百七八十,母豬也能養到一百五十斤。
為了這老些肉,土長格外上心,讓豬屠家給好好挑,為此她還提起舊事,別忘了是誰讓他能去當上門女婿的。
搞得豬屠家不敢馬虎,背后都冒了一層汗,從早挑到晚,才挑了瞅著格外健壯的百頭。
交了銀子,凌晨蒙蒙天,趕豬客才將豬娃子一頭頭趕進木頭筐子里,叫上他的兄弟幾個,拉了往春山灣趕去。
一頭頭哼叫著的豬娃進灣里時,大伙瞧見它們,不亞于好些年前土匪進山。
“土長,土長,她真的拉了豬娃子來嘞——”
“快快快,秀子,你去喊你娘,撒丫子跑啊,”中年漢子大喊,最后氣不過,自己趕緊往家里跑了。
有個老婆子眼睛緊閉又睜開,睜開又閉上,喃喃自語,“老糊涂,不中用了,麻眼病又犯了,咋起早的天都能瞧到豬咾咾了。”
“啥呀,婆,那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