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種下樹的那一天里,寫她乖女的成長日記。
只是夜里磨著徐禎,要他一點點回想,從蔓蔓出生到現(xiàn)在發(fā)生的事情,老父親傾注了那么多的愛和關注,一件件說的頭頭是道。
回顧那么多年,才發(fā)現(xiàn)到這兒的一年里,孩子成長飛速,而他們忙于田地,操心其他,關注得太少。
不過從現(xiàn)在起開始記,也不晚呀。
當然與蔓蔓日記并行的房子事記,隔三差五都會記錄。
三月十五日,房子的建造將近尾聲,開始移灶盤炕,這請了個老把式。
因為鍋頭連炕,灶臺和土炕是相連通的。
盤土炕的把式說:鍋臺尺八炕二尺,不高不低正合適,他保證給盤得敞亮,炕里條條煙道往灶膛和煙囪里過。
看了盤炕的過程,姜青禾寫,盤炕師傅真沒白拿銀子,這活真不是人做的。
盤炕前要脫大坯,用那黏土摻黃土和沙,一圈一圈磨,兩三個大漢攪土時青筋畢露,臉色脹紅。
他們有專門的坯模,一塊塊大坯前幾天起好,等它晾干,到十五日來盤炕。
拿的錢多,手藝也真好,一燒起爐灶,煙全都順著煙囪排出去了,炕一點沒冒煙氣,說明盤得好,沒漏。
火力也足,炕熱了鍋里的水也沸了。
姜青禾招待這些把式時都盡心盡力,好酒好菜供應著,要是給盤炕的臉色瞧。
他們保管讓鍋都燒不起來,直接在煙囪做點手腳,一燒起鍋煙氣全都倒流回灶膛口。炕內(nèi)迎火磚和迎風磚位置移一點,炕頭炕尾一個給你熱得要命,一個冷冰冰沒半點熱氣。
這都是四婆告訴她的,得罪誰也不要得罪手藝人,他們要是使起壞來,暗戳戳的叫你連哪壞了都不曉得。
這個新盤的炕燒起來比原先的好使多了,而且徐禎給炕沿做了個邊,用棗木做的光溜。一包炕沿再鋪上羊毛褥子,墊上綿氈別提多舒坦了。
三月十八日,門窗全都安上。
三月二十日,姜青禾寫,今天新屋全面竣工,一座嶄新的屋子在向我招手。
新屋子阿,雖然屋里只有灶臺和火炕,其他空蕩蕩的,但她依舊感到滿足。
新屋建好的這日,她難得穿了件偏紅繡花的衫子,讓徐禎穿了暗紅的,蔓蔓則要穿大紅,一家三口穿著喜慶地走向新屋。
屋子兩層,造屋時就高,在遠處望去像是從這片土地上突的拔地而起,嶄新鮮亮。
青磚灰瓦,屋檐中間聳得很高,兩邊低垂向外延伸,正門一排有六根柱子,正門的兩根很突出,承接二樓的大陽臺,很像個凸字。
所以還有單獨凸出的屋檐,正門的那個走廊位置很空,到時候甚至可以做把躺椅,躺在門口吹涼風。
當然可以不用躺椅,從大門口的臺階上,邊上走廊有一道木制圍欄,下方有靠背,能直接坐。環(huán)一圈到后院,木門木窗全是徐禎一人包辦,雕刻了鏤空的花紋。
只做南墻的窗戶,春山灣夏季刮東南風,冬天則吹西北風,只開南墻的窗戶到時能阻擋冬風,而讓夏風灌進屋子里,讓屋子里涼下來 。
蔓蔓打開門踏進新屋里,踩在地磚上,她好奇地蹲下來踩一踩,跟之前屋里的木地板觸感不一樣。
屋里她不敢蹦,一蹦木板會發(fā)出吱呀吱呀的聲響,但現(xiàn)在她輕輕地跳,一點都不會晃。
緊接著她立馬在堂屋里到處蹦,還大聲地喊,由于對面是木墻,而且空曠到連張桌子都沒有,屋里充斥著她的回音。
蔓蔓又一頭鉆到另一間屋子里去,空的,她跑著跟在姜青禾的屁股后面,她老好奇了。
灶房在東北面,里頭除了灶臺啥也沒有,廁所在西南角,按照方位來,這回的廁所總算不是旱廁了,天知道姜青禾有多討厭旱廁。
即使撿牛羊糞也不能阻擋她對旱廁的討厭,所以徐禎干脆在底下挖了個化糞池。沒用馬桶,而是兩邊砌磚的蹲廁,有孔眼,旁邊放著桶水,一舀直接沖,算是沒辦法中的辦法。
蔓蔓又扶著樓梯上了二樓,她第一眼被上來時的陽臺吸引,即使不是露天的,上面有瓦片覆蓋。
但是她依舊跑到了欄桿那里,她先是坐在靠凳上,然后又跪坐在木凳上,雙手扒拉著欄桿,望向遠處。
姜青禾也走過來眺望遠方,由于地處平原,春山灣的房屋又起得低矮,大多只有一層,視野極其開闊。
所以能掠過四婆家的屋子,穿過那些低矮的旱柳,不怎么高的植被,一眼望到了平西草原的一角。
原先裸露的土地,現(xiàn)在全都生出了毛茸茸的細草,一片新綠。再轉(zhuǎn)過來,春山的山脈佇立在眼前,她能看見層層疊疊的樹木。
姜青禾無法言說此刻的心情,耳邊是蔓蔓歡呼雀躍稚嫩的聲音,而她的面上拂過來自春天的風。
那樣輕盈,讓她的心像柳條垂入潺潺流水中,被輕柔撥動。
回來后她伏案寫房子事記,她蘸了墨,在燭光下?lián)]毫。
最后她寫,這座房子并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