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
大伙從驚疑到不可思議,甚至發不出其他的聲音,他們好像只會啊啊啊地喊幾聲,激動到渾身顫栗。
大使好像也被感染地從身體里生出洶涌澎拜的情感,他拿出塊木牌證明身份,然后喊道:“要賣皮子的,明天到皮作局來。”
“父老鄉親們,只要你的皮子皮板沒有裂,還能用,皮作局以一塊老磚茶三張皮的價收,當然價格還能談,你們要賣,就上門來,皮作局的門會一直開著!”
牧民愣住了,相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人流淚大喊,“俺要換!”
“俺也要換 !”
一時更是混亂,有人哭天搶地,有人匍匐在地,也有人追著上來語氣惶惶不安地問 “這是真的嗎?真的有這樣好的事情?”
姜青禾則再次站起來告訴他們,“皮客年年壓價,好皮子只肯給一塊磚茶,從前沒得辦法,但是現在,皮作局收好皮子給三塊磚茶外加兩百個錢。”
“如果皮客出的價比這個高,你們可以賣給皮客,”大使說,“俺更希望你們能多賺點錢,過個溫飽富足的年。”
“要是皮客不肯出那么高,你們盡管賣到皮作局來,俺們不會壓價,俺們是地地道道的賀旗鎮人,你們都是自家人呀。”
巴圖爾適時大喊,“不賣給皮客,額以后的皮子都要賣給皮作局。”
這下跟點燃了引線似的,眾人的聲音霹靂啪嗒地在耳邊響起,都喊:“不給皮客!給皮作局!”
一直吵嚷到半下午,大伙連皮子都不賣了,開始張羅晚飯,一定要留大使們吃一頓再走。
他們臨時駐扎在這靠山的角落,吃食都帶的是干糧,準備得并不豐富。
然后開始各家湊一湊,你家出個爐子,我家出口鍋,那邊搭點干牛糞生火。再抖抖面袋子,只有點今年新磨的麥面,一起商量著做頓油茶面。
一個老大娘顫巍巍掏出塊包得嚴嚴實實,只刮了點皮的牛油,她說:“要做牛油的。 ”
她們自己吃油炒面,哪舍得用牛油,只刮一點羊油潤潤底,面沾點油花子,就著水壺喝個肚飽。
這會兒卻舍得掏出好東西了,蒙古族阿媽拿出一罐糖,藏族年輕女人摸出買給孩子吃的核桃仁,還有人說:“俺有袋芝麻,采的山里野芝麻,炒熟后老香了,擱點進去。”
“那俺也有點蜜,本來留給娃吃的,都放都放,反正之后還能買。”
明明都不咋熟,可都能湊一起幫幫忙,你生爐子我熱鍋,再推出個廚藝最好的。
狠心剜一塊牛油,來炒碾碎的核桃,都叫小火煸炒一遍,香氣彌漫。
面也得再炒到微黃,一點點地翻,加入切到細碎的核桃粒,撒一把熟芝麻。
大伙在一堆碗里找出最好的,沒有裂口的,才小心翼翼地將炒好的油面舀進碗中,加一勺糖,再攪一筷子的蜜,注入滾水。
沖成一大碗的糊糊,油茶面得油而不糊,沒有面疙瘩,她們自己舍不得吃,沖好后捧過去端給大使和姜青禾幾人。
都生澀地說:“你們吃,你們吃。”
姜青禾實在不好拒絕她們的好意,拿起勺子舀了勺,特別甜,因為又擱了糖又放了蜜,齁得慌。
可這碗油茶面真是她來這里后,吃過最甜最甜的東西了。
那么多的熱情和真心熬成的,她沒有辜負。
等吃完后,牧民們也沒放大使和副使走,他們想問的更多。
而姜青禾則走出去到拐彎口放放風,然后她看著山底下有輛熟悉的車,趕車的好像是虎妮。
她立馬拉著徐禎過來看,“是不是虎妮?”
徐禎揉了揉眼睛,他說:“真像。”
車上有小娃站起來沖她揮手臂,隔得太遠喊得聽不清,姜青禾卻認出來,那是蔓蔓呀。
哪怕隔著老遠的距離,當母親的也一眼能認出來。
她和徐禎從緩坡半點不停地跑下去,距離一點點變近,大轱轆車上坐的娃都看清楚了,小草、蔓蔓、二妞子和虎子都來了。
沒有棚蓋,虎妮給每個娃都裹了厚厚的氈毯,只留出一點縫隙。
“你們咋來了呢?”姜青禾喘著粗氣問。
虎妮扯開點頭巾說:“不是說一天就回了,到半下午也沒見回,俺和婆都擔心,小娃又鬧著,俺就去問土長借了頭馬騾子,趕過來瞧瞧。”
姜青禾抹了下眼睛,蔓蔓從氈毯里鉆出來,她眼睛還紅著,但她說:“我才沒哭,剛風砸到我眼睛了。”
她趴在徐禎懷里抽噎,姜青禾老心疼了。
“下回要帶我,”蔓蔓要跟姜青禾拉勾勾。
姜青禾跟她拉鉤,“帶你帶你,到哪都帶著你。”
明明從昨天晚上起跟小草睡就在哭,一直鬧著要見爹娘要回家,可見了爹娘,她又被哄好了。
因為孩子總是能那么輕易原諒父母。
但姜青禾卻還是自責,她又抱了抱虎妮,一個人能帶四個娃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