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姐就是面冷心熱,”王盛止住了話頭,他本來想說,要不然你們咋進的灣里。
想了想,又沒說。
土長家就在村頭,那座高房子就是她住的,早前是瞭望塔,現在沒了匪患,邊關戰事也停息后,漸漸不再有人上塔放哨。
邊上疊了不少草垛子,還有一個個雞窩,王盛走進院子里喊,“姐,你出來接俺一下唄。”
土長冷著臉從屋里走出來,四十歲上下的年紀,頭發盤得很板致,穿一身黑布襖子。
也沒搭理王盛,而是沖姜青禾道:“來得正巧,有件事跟你支會聲。”
她對王盛說:“王大嘴,滾一邊去。”
“俺叫大眼!!”王盛不滿。
姜青禾咽了咽口水,朝徐禎擺擺手,自己一個人進去,土長的家里并不空曠,雜七雜八疊了很多東西。
各式各樣的農具、一袋袋糧種,沾著土的樹苗子,草籽,墻上還有本翻得翹邊的黃歷。
只有入口處邊上的屋子空曠些,擺了好幾張桌椅,土長讓她坐,自己也挑了個位置坐下,她說:“本來是想去找你的,不過碰上了也就跟你說聲。”
“鎮里說再撥幾個人下來開荒,灣里住的地方你也知道,就你們那片空了點。”
姜青禾回想起她家房子駐扎的地界,除了四婆,前后就只有那一座屋子。
像被割裂在春山灣那些聚攏的房子外,其實到現在她都覺得,自己一家是灣里的編外人員。
土長打斷她的思緒,繼續說:“明天就在那邊上再起幾座房子。”
“叫你男人也去幫忙吧,一天五個錢。”
那片地也不是姜青禾,她自然沒辦法說啥。
出了門徐禎問她。
她說:“要有新鄰居了。”
第24章 酸辣肚絲湯
全春山灣屬東頭的地最禿, 房子稀稀,樹條子也長得不密實,沒的好土。
“這孬的,”老把式三德叔伸腿在荒地上呲了把枯草, 起土還得先拔草。
就這地還造房子, 整個窩鋪得了。
“妹啊, 土長叫俺起個你們這樣式的房子,俺來瞅瞅,”三德叔招呼聲,一扯褲腰子大搖大擺走進去。
蔓蔓正蹲在地上給小羊羔梳毛,三德叔路過順手摸了把她的腦袋, 隨口夸道:“尕娃長得活眉泛眼的。”
也沒進屋,貓著腰蹲在墻根處, 又踮腳瞅那稻草頂, 嘟囔著, “這比地還孬。”
做了大半輩子的粗木匠, 都在跟房子打交道, 三德叔最不喜歡草房,就比窩鋪好點。
“妹啊, 也虧俺們這旮旯下不了多少雨點子, ”三德叔薅了把腦門上的白布巾, 屈起干裂的指節敲敲這墻面。
他背著手搖頭嘆氣, “盡早起個新屋吧, 磚房蓋不起,木頭房攢點家底蓋間總還成。”
“這屋子苫得不好, 你瞅這墻,黃泥混草的墻隔一兩年就得刷一次。還有那頂, 稻草最容易生蟲,下場雨就給漚爛了。”
“別到時叫雨給小娃澆得吱哇亂叫的。”
“是得換個頂,”至于其他的,姜青禾咋不想起座新屋,可誰叫現在錢咬人,百十個麻錢連泥瓦匠都請不到。
屋頂徐禎已經在琢磨著做了,前一陣子還好好的,現在野風多起來,每晚睡前一抖草席子,全是稻草渣子。
一看那頂已經漏成了篩子,到下雨就等屋里澆出幾個水泡子。
“你叫你男人打層木板子,釘在上頭,早點打算。”
三德叔話就說到這,咬著草葉子出門,扛著靠籬笆墻外的鋤頭,哼著調走了。
蔓蔓還坐著給小羊羔梳毛,有時候跑到后院給兔子喂草,嘎嘎長大后不能下水就很臭,還老喜歡啄她屁股。
她就不愛往那邊湊,不過有時候真的想摸,又害怕,非得叫她爹用火鉗子夾住嘎嘎的嘴巴,伸手快速擼幾把。
她小手卷著毛,試圖學姜青禾那樣把毛搓長,腳塞進小羊羔的肚子底下,她只會揉成一團。
手上攪著毛問她娘,“娘,鄰居什么時候來?”
她知道鄰居,就是要住在她家旁邊,這對小娃來說,又是值得天天盼望的事情。
“你瞅那塊地,”姜青禾腿上放個竹籮,一點點挑羊毛,頭也沒抬地回她,“等那里屋子蓋好,人就到了。”
“明天,明天能蓋好嗎?”蔓蔓趴在小羊羔身上,轉頭看著啥也沒有的地又問。
姜青禾讓她明天起來看看,第二天早上姜青禾都還沒起,蔓蔓自己踩著凳從炕溜下床。
徐禎正在燒鍋灶,他以為是姜青禾就說:“再煮兩個咸鴨蛋?”
“好,我愛吃蛋蛋,”蔓蔓溜溜跑過去,她知道咸鴨蛋在哪個罐子里,兩只手旋開蓋子,另外只手就要往下探。
徐禎趕緊將罐子拿起來放在桌上,見娃頭發亂蓬蓬的,找到木梳給她梳頭。
蔓蔓也更喜歡爹給她梳,一點不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