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微散發著霉味的帳篷被裝飾成了一個小酒館。以男人為首的一群人走進來后,原本還人聲鼎沸的地方立刻就安靜了許多,不少人都慌忙將桌上散落著的酒杯和錢幣收起,準備離開帳篷。
狂妄的男人卻挑了挑眉道:“跑什么跑?人多才有意思,都給我在這里看著。”
原本準備離開的人們又訕訕著停下步子,像是在罰站一般圍著中央的賭桌。
身后不知是誰猛然推了奈娜一下,使她不得不順勢在桌邊坐下,有些狹窄的高背椅坐起來相當局促,絕對稱不上舒適。眼前的桌上有一個明顯是用于賭博的裝置,看起來似乎是從盾牌和箭改造而成的。圓形的盾牌被倒置在桌上,內部被均勻劃分為十二格,每格內都畫著不同的動物,而箭則被削短到原本的一半長度,固定在了一旁。
出乎意料的是,在盾牌的中心處,竟然刻著幾個小小的斯卡語字母,并且是書面情況下才會使用的正體,寫著的是:第三軍團。
刻印規整,明顯是制造時便留下的。
奈娜突然想起路德之前和她說過的,這群人中有許多是斯卡王國的逃兵。
奈娜的心情有些復雜。她并不是毫無貴族的驕傲,曾經的斯卡國公主,現在淪落到成為被本國逃兵肆意碾軋的螻蟻,確實有一種說不出的諷刺和悲涼。
她回過神來時,男人剛好大咧咧地在桌子的對面坐下,原本就松松垮垮的袍子有些散開,露出胸前堅實的肌肉。他托著下巴好整以暇地看著奈娜,開始“好心”地解釋規則:“小啞巴,賭局很簡單,這里有十二個動物符號,你隨機選其中六個,然后我們轉盾牌,如果盾牌停下的時候,箭頭指著的地方是你選的六個格子之一,就是你贏,反之,就是我贏。怎么樣,你有一半的機會,很公平吧?”
說完,男人將手邊的一個小布袋扔到奈娜手里。奈娜打開后,發現里面有十二個顏色各異的小石塊,上面刻的動物符號也一一對應了盾牌上的。
公平嗎?將兩條人命放置在一場沒有任何規律可言的游戲上,可以說是公平,也可以說是荒謬,但無論如何,這是她唯一的機會了,她只能賭一把。
憑著直覺,她隨機地選擇了六個動物符號,并將對應的石塊放在面前,然后朝男人點了點頭。
男人輕笑著,手上輕輕一推,盾牌隨之開始轉動,金屬與底下的木頭摩擦出尖銳的聲音,而后逐漸緩和,直至最終停下。
短暫片刻的沉默,隨后,有某個圍觀的人興奮地喊道:“她輸了!”
本已不陌生的絕望,比以往都更強烈地將奈娜包裹起來,讓她如墜冰窟——終究是沒有希望了嗎?
男人拍桌,仰頭大笑起來,夸張到幾乎要笑出眼淚一般,“哈!那么我是該殺了你呢,還是把你扔去……”
就在此時,一個冰冷低沉的男聲忽然從奈娜身后傳來:“伯塔。”
像一把利刃,切開繁雜的所有。
“希克斯?”椅子上的男人難得露出了一個略帶驚訝的表情,“你不是向來對這些事沒興趣的嗎,怎么會在這里?”
“我想要這個女孩,跟我賭一局。”
奈娜不可置信地抬起頭,正好看見一個身影從她身邊掠過,一股好聞而干凈的氣息飄過,像是紫羅蘭屬植物的香味,卻又沒有那分柔美。奈娜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這個人說要她,卻甚至沒有回頭看她一眼,只留給了她一個巍然的背影。
伯塔原本還彎著的嘴角立刻耷了下去,“哈,為什么啊?不要。”
“十二個格子里面,我只押一格,五千金幣。”
帳篷內響起了許多人倒吸冷氣的聲音,連奈娜也感到震驚——如果這人說的金幣和斯卡國的金幣是同一個概念,那對大部分人來說絕對算是天文數字。
“你搞什么啊老家伙?喂,別跟我講你看上這個小啞巴了?”伯塔卻怒氣沖沖地從椅子上跳了下來,猛然拔出腰間的佩劍,直指對方的喉嚨,“而且我說了——不,要!”
希克斯不為所動,反而在原本的提議上繼續加碼:“六千。”
“你……!”
“七千。”
“……”伯塔眼中的戾氣漸漸消散,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我要一萬。”
“好。”希克斯沒有片刻的猶豫。
伯塔后退了幾步,將劍收回鞘中,懶洋洋地靠回到椅子上,仿佛剛才劍拔弩張的情景只是所有人的錯覺。
“那就請吧。”他朝希克斯揚了揚下巴。
奈娜呆坐在這場荒謬鬧劇的中心,卻像是局外人般旁觀著一切,如果不是手上傷口仍在作痛,她會真的以為自己在做夢,并且是夢到了一群瘋子!
希克斯顯然很早就決定好了要選擇的格子,得到伯塔的肯定后,他便非常果斷地說:“豹。”
再一次地,盾牌轉動,然后停下,箭頭指向了畫有豹的那一格,全場嘩然。
“我贏了。”希克斯說了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
伯塔面色冷淡,既不復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