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琛哦了一聲:“這話怎么說?”
西元乒里乓啷刷著碗,恨恨道:“你慣會撒網的,我就是你網里的魚,怎么游也游不出你織就的網。”
唐琛想了想,什么也沒說,轉過輪椅,背對著西元,不知怎地,莞然一笑。
阿山到底沒有聽唐琛的話,在溫市富貴云集的山頂給唐琛買了一幢洋房,背山面海,風光獨美,唐琛卻不肯搬離船屋,西元也不勸說,倒是張爺爺來給唐琛看病時,帶來曉棠的一封親筆家書,說是春節要和庭威帶著孩子一起來溫市,張庭威卸了軍中的職,打算繼承家里的藥行,要在溫市大展拳腳,云云。
張爺爺也勸唐琛,船屋太小,接待不了那么多人,洋房又太大,人少住的冷清,不如替他孫子省下一筆買房子的錢,都搬到山頂上去,一家人住在一起團團圓圓才算是和美。
不知是不是那句一家人團團圓圓才算和美打動了唐琛,唐琛終于同意搬家,阿山喜不自勝,親自帶著幾個心腹弟兄,不到半天的功夫,唐琛就住進了新宅,事已至此,唐琛也不好再說什么,兄弟見面,自是一番唏噓感慨,又都聽從唐琛的叮囑,此事不可再張揚破費。
吳媽倒是又哭了一鼻子,唐琛說十分想念她做的巴浪魚飯,吳媽淚痕未干,急急忙忙去廚房開始忙碌起來。
西元小氣地問:“我做的巴浪魚飯不好吃嗎?”
唐琛白了他一眼:“我平生最怕女人哭,小西爺怎么連這點通透都沒有?”
西元:……
有唐人的地方自然也少不了年味,歲末將至,家家戶戶又開始張羅著置辦年貨,花園洋房也照舊貼著春聯、窗花,透著喜慶,張庭威和曉棠是踩著歲末第一聲爆竹聲進的門,兄妹兩人緊緊擁抱在一起,曉棠倒沒有西元流的淚多,做了母親的人果然堅強許多,弄的西元怪不好意思的,只是曉棠對唐琛依舊冷淡,唐琛幾次找機會跟她說話,曉棠要么借故走開,要么一句話不接,令他難堪,西元左右為難,唐琛倒是不以為忤:“如果她恨我就讓她恨吧,總比殺了我好過點。”
西元不無擔心:“同在一個屋檐下,天天見面也是別扭。”
唐琛點點頭:“我想等過完節,還搬回船屋去。”
西元看向他:“船屋沒有退租,我原本是想留著給自己弄個畫室。”
唐琛笑道:“我知道。”
除夕那天,家里真是鬧翻了天,張爺爺一家全來了,阿山帶著青龍堂的弟兄們也來了,誰說房子大顯冷清,屋里到處塞滿了人,曉棠的一對雙胞胎又好哭,人多自然更是賣著力氣哭,誰哄都不行,偏到了唐琛懷里,片刻就安靜了,砸吧著小嘴,四只烏溜溜的眼睛追著唐琛看個沒完。
西元不禁吃起醋來,悄聲道:“我這個舅舅倒沒你好使,真是一對色胚子。”
唐琛蹙了蹙眉,卻也無奈失笑。
張爺爺把西元喚到一旁,低聲問:“用了沒有?”
西元沒聽懂:“什么?”
張爺爺捋著長須:“給你的小木盒。”
西元頓時兩頰生紅:“沒,當然沒用。”
張爺爺了然一笑:“當初藩市一別,唐琛用唇語和我交談了半天,讓我給你留一盒,說是這輩子也不知還能不能再用上了。”
西元呆了片刻:“為什么給我?”
張爺爺諱莫如深,一根手指戳了戳西元的心口:“這得問問你自己啊。”
張庭威拿著買來的爆竹煙花,跑到庭院里放,幾個愛熱鬧也跟著一起放,剛睡著的雙胞胎又玩命哭起來,氣的曉棠隔著窗戶罵他,屋里屋外沒個消停。
阿山想起自己帶來的東西,遞給唐琛:“先生,這書是你丟的吧,還你。”
唐琛和西元低頭一看,原來是本《三俠五義》。
唐琛不語,想起當日游園會,遇到方耀打起來,書也丟在了鬼屋。
西元瞅著這書有些眼熟,問阿山:“怎么在你手里?”
阿山也有些黯然:“在我哥身邊撿到的……想著是先生的東西,就一直留著,全當是個念想。”
西元接過書來,迅速翻了翻,書中有眉批,那是父親顧炎的筆跡,怔怔地望了半晌,喚來曉棠一起看,曉棠的眼圈也紅了:“沒錯,是爸爸的書,是他的字,游園會那天賣了……”抬眼瞪向唐琛:“賣給他了。”
氣氛頓時又尷尬起來,張爺爺走過來,緩聲道:“事情已然過去了那么久,我相信你父母看到如今你們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在天之靈定感欣慰。”
曉棠摩挲著書,含淚點點頭,忽然停在書頁上,摸著內頁的夾層,硬硬的,連忙拆開來看,是張東方銀行的存折,戶主是顧西元,傻傻地看向西元:“哥,你的錢怎么在這里?”
眾人都圍過來看,也是驚訝,阿山忙道:“溫市這邊開了分行,我可以叫那邊的弟兄把錢轉過來。”說完,又看向西元:“顧西元,私房錢藏的挺多啊,你又他媽有錢了。”
恰逢吳媽托著一盤烤好的乳豬走出廚房:“先生,可以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