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飯一一擺上桌,顧夫人也不理會獨(dú)自發(fā)呆的丈夫,扶著樓梯往閣樓去,顧炎忽然叫住了她:“別去,讓他多睡會兒。”
若在從前,不用叮囑,顧夫人也會聽之任之,可現(xiàn)在總是帶著氣含著怨,不顧丈夫的攔阻,依然往樓上去,顧炎緊走了兩步,抓住她,低聲懇求:“不要去。”
顧夫人睜著充滿血絲的眼望著丈夫,顧炎欲言又止,不為人道的痛苦藏不住地泄露出來,顧夫人猛然抬頭望向閣樓,一抹恐慌瞬間注滿了全身,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斷,又急忙去看丈夫,希望他能否定甚至斥責(zé)自己的愚蠢,但是顧炎沒有,他只能將多日來的痛苦無奈地分給她。
扶著樓梯的手一軟,顧夫人幾乎摔在丈夫的懷里,顧炎抱住了她,可是顧夫人還是憑空生出一股悍力,猛地推開丈夫,扭身想往樓上沖,顧炎死死抱住了她,掙扎了幾下,顧夫人沒有喊叫,也沒有再看閣樓一眼,任憑丈夫攙著回到了前廳,終于,熬不住了,牙關(guān)堵在丈夫的肩頭,無聲地慟哭。
顧炎拍著顫抖不已的妻,良久,沉聲說:“過些天我就去學(xué)校辭職,你也打精神來,先不要跟孩子們說什么,收拾一下家里,能帶走的都帶走。”
顧夫人緩緩地抬起頭,淚眼婆娑地望著他:“什么?你真的要聽那個唐琛的?移居雪國?他這是在逼我們!”
顧炎抹著她不斷涌出的淚水:“這人雖然不好惹,但是…對西元倒是用了些心思……西元因?yàn)樗麛[明了不想走,唐琛卻勸我們盡早離開,是逼迫也好,還是真心為我們著想,都不重要了,我們沒有別的選擇,這個人是得罪不起的,何況西元還是一個被開除軍職的,留在這里恐怕還會有別的麻煩,只有帶走西元和曉棠,遠(yuǎn)離這一切,遠(yuǎn)離唐琛,一家人才能安心過日子,你放心,我不會用唐琛一分錢,這些年的積蓄足夠我們在那邊安個家,雪國那里也有學(xué)校,我會繼續(xù)教書的。”
顧夫人凄凄惶惶環(huán)顧這個家,又看了眼閣樓,目光落回丈夫,終于,用力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淡藍(lán)的天懸起一道虹。
唐琛扶著窗欞,輕聲喚著:“喂,過來看。”
西元走過去,手臂搭在唐琛的肩頭,望著那虹,淺淺的,散著柔美的光。
剛想去吻唐琛的臉,唐琛卻道:“小西爺,借你的才華用一用。”
“干什么?”
“幫我設(shè)計(jì)一張游園會的海報。”
“有報酬嗎?”
唐琛淡淡地睨著他:“剛才的報酬還不夠?”
西元笑道:“不夠。”
嗤——
“怎么想起辦游園會來了?”
“假死一事畢竟是種欺瞞,辦個游園會算是安撫民心吧。”
“唐長官英明。”
“新任的喬治市長和幾個地方官也會來捧場,你的海報里給我畫條龍。”
“嗯,讓他們知道知道,東方人就算盤著也是條臥龍,隨時都會騰飛。”
唐琛看過來,深邃的眼里盈著笑意:“還是小西爺最懂我。”
“首府那位大人物就這么把他侄子調(diào)回去,都大帥一定恨死你了。”
“這是只喂不熟的狼,他留在藩市只會越來越貪,我是滿足不了他的胃口的,又不能輕易動他,只好趕走這只狼。”
“想不到那些底片倒排上了用場,雖然手段不怎么光明。”
聽西元如此說,唐琛還是淡淡地翻了他一眼:“這些搞政治的最在乎的就是名聲,首府那位也不例外,不過說到底,政績和利益才是他最在乎的,我只是提出不許都大帥再染指唐人街,其它都按他說的辦,侄子不檢點(diǎn)讓他頭疼,關(guān)起來教育一番,來年往內(nèi)閣里一塞照樣前程似錦,無非是多耗幾年光陰罷了,唐人街是頭肥羊,目前他也找不到比我更合適的牧羊人,與其除掉我,不如讓我替他們做事,我低一低頭,他抬一抬手,何樂而不為。”
西元沉沉道:“但愿你們之間都能遵守這個協(xié)議。”
唐琛冷垂著眼:“我也希望,否則,那就只有魚死網(wǎng)破了。”
西元想了想,又道:“我想底片還是不要放在蘇珊妮那里,這會給她帶來危險,我們另找地方藏起來。”
唐琛笑了下,高深莫測的:“不好意思小西爺,我好像又騙了你,底片自始至終都在我手里,以防不測,交給蘇珊妮的只是一套照片而已,何況他們很難想到我會把東西交給一名西人女記者。”
“唐琛,你太——”
狡猾,詭詐?西元一時找不到合適的字眼。
“別生氣嘛,這東西相當(dāng)于一個護(hù)身符,交給誰我都不放心,只能藏起來。”
“藏哪兒了?”
“想知道?”
“你要說就說。”
唐琛攬過西元,親著他圓潤的元寶耳,邊笑邊送了一句。
西元驚訝地轉(zhuǎn)過頭:“啊,你——”
唐琛以吻封口,不讓他再說了。
唐琛走的時候,還是從窗戶爬出去的,西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