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聲莊嚴肅穆,修長的手指拂過黑白分明的琴鍵,時而舒緩,時而靈動,就像拂過情人動人的曲線,腳底的踏板有節奏地,一下一下,挺拔的身姿也隨之微微前傾又直起,香煙裊裊地燃燒,沒有吸,只是閑閑地叼在唇上,神情淡然優雅,王子即便落入民間,身體里擁有的始終是高貴的血統。
這是一首在西方人的葬禮上通常可以聽到《安魂曲》,告慰死者,安撫生者,在悲慟哀思里還有一份永生的盼望。
溫暖的風從一扇半開的花窗輕輕吹送,拂過他身旁低垂的帷幔,也拂過他如雕刻般立體的五官,煙灰飄落,唐琛將煙取下,用指尖捻滅,轉過身,漠然無聲地望著站在不遠處的西元,即便是他坐著,西元依然有種被人居高臨下俯視的錯覺。
血潤的紅漫上臉頰,西元悲哀莫名,在這樣一首平靜祥和的安魂曲后,在如此莊嚴圣潔的教堂里,自己面對這樣的唐琛,居然可恥地有了反應。
西元走過去,將坐在琴凳上的唐琛猛然拽起,擒著后頸,毫無目的地拉扯著,唐琛在他手中好似一只牽線木偶,聽之任之,兩人跌跌撞撞,似乎都失了重心,一下子撞到墻邊的帷幔,扣袢刷地松了口,厚厚的帷幔垂落下來,帶起的流風吹向圣臺,滿臺的燭火陡然一暗又瞬間亮起,照著兩張愛欲交織的臉。
西元的眼里燃著熊熊烈焰,像要將這教堂里的一切都焚燒,唐琛深沉似海,眸光濯濯,西元溺在其中無法自拔,勒在唐琛后頸上的手越收越緊,原本壓迫的人反而被壓迫,唐琛緩緩向前逼近,西元本能地向后退去,直退到高大的圣臺旁,唐琛冷冷地望著他,西元也灼灼地燒著他,在冰與火的較量間,在清冷與熾烈的對視中,一同摔倒在圣臺下……
氣息不定,衣衫散亂,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堪,唐琛的聲音幽深冰冷:“這是在教堂。”
西元不想聽,也不愿去考量身處何方,有種豁出去的架勢,一切都已來不及,他與他的時間不多了,帶著最后的瘋狂與絕望,狠狠地吻上唐琛略帶冷感的雙唇,吻著這個魅惑人心的尤物,吻著這個獨一無二的王。
圣臺上的燭火搖曳不定,火苗紛亂攢動,帷幔如深藍色的海,隨風涌動,蕩漾出刻骨的風情,起伏不定的聲浪好似斷斷續續的低泣,頭頂上方的神像在明明滅滅的光影里垂眸凝望,望著世間的喜樂與悲苦,望著宛如一同獻祭的兩個人,在天堂與地獄之間縱晴游走,放肆的葎動,世人皆犯了罪,虧缺了神的榮耀。
令西元無比詫異的是,在沒有帝陽春的作用下,唐琛居然也可以完全,傲立于世,在西元停頓的一瞬間,唐琛忽然一笑,清絕冷峻:“這將是最好的臨終懺悔!”說完,抓著西元的頭發又將人狠狠地拉回來,圣臺的燭火忽然間滅了一大半……
當唐琛發出最后一聲舛息時,當西元還在他里面時,一把勃朗寧悄無聲息地頂在了唐琛的頭上,西元聽見自己的聲音已經嘶?。骸疤畦。瑢Σ黄稹?
第94章 揉碎桃花紅滿地
唐琛,對不起——
西元推開槍上保險,眼里的霧氣模糊了唐琛那張沉靜俊美的臉,很難過在最后的時刻還讓唐琛看到自己不爭氣的樣子,深深地吻下去,臨別一吻,吻空整個世界,只有唐琛唇上淡淡的煙草味是最真實的。
“最后一個請求,幫我照顧好我的家人?!?
持槍的手忽然調轉方向,對準自己的太陽穴扣動扳機的一剎那,西元沒有閉上眼睛,舍不得,那是他最后一次機會看到唐琛絕世的容顏。
咔噠一聲輕響,子彈沒有射穿自己的腦袋,西元迅速扣動第二槍,咔噠,又是空槍——大腦頓時一片空白。
身下的唐琛緩緩地抬起一只手,五指一松,幾顆子彈滑落下來。
西元的汗水也隨之砸落,滴在唐琛毫無表情的臉上。
唐琛順勢一推,西元懵怔地倒在了一邊,在彼此分離的一剎那冷感襲人,僵死的大腦開始恢復神智,他沒有死,勃朗寧關鍵時候啞了火,唐琛不知什么時候用了怎樣的街頭手法偷走了子彈,令他這個混沌的酒鬼沒有察覺分毫。
開槍的勇氣或許只有那么一次,西元茫然無聲地望著整理好自己從圣臺上重新站起來的唐琛,他甚至還踢了西元一腳,沉聲命道:“穿好褲子,起來?!钡目谖侨缤髟秩橇耸裁吹湥葡壬偸且c氣,給點教訓的。
“他們抓走了曉棠,火鳥計劃要殺的人就是你,唐琛,離開這里,以你現在的財富去任何一個國家都可以過著平靜無憂的生活,世界很大,放棄一個唐人街算得了什么?活著比什么都重要?!蔽髟肿秩缟?,磨礪著聲帶也劃痛了心,就像一個忠心的臣子苦苦哀求著自己執拗的王。
唐琛從西裝口袋里掏出一塊桃子味的吉利糖,剝進口中,細細地品著,剛剛一場圣戰,西元就像一頭無望的雄獅,每一下的沖殺都拼盡了所有,圣臺上的圣物東倒西歪,燭火大部分已經熄滅,帷幔遮住窗外的暖光,王的臉隱在一片昏暗中,看不清神情,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唐琛刷地一下拉開帷幔,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