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長廊,夜涼似水,玫瑰花架上的芬芳沁人心扉,西元一邊剝著手里的蜜桔一邊有意無意地問著。
唐琛美目流轉,瞥了他一眼:“你不知道嗎?”
西元淺談一笑:“你認為我這個級別的能接觸到杰克上校鎖在手邊的檔案嗎?”
唐琛不置可否:“是不能,你有沒有聽過火鳥計劃?”
“火鳥計劃?”西元皺了下眉,印象中從未聽杰克上校提起過。
“顧先生不知道?”
“不知道。”
“真的?”
“唐先生不信我?”
唐琛吸了口煙,半垂眼簾:“顧先生多心了,我看的太匆忙,只看到個名字,就被那個王八蛋搶走了。”說到王八蛋,唐琛淡然的口吻透出一抹狠戾。
“火鳥計劃……會跟許瀾清的死有關嗎?”西元沉吟著:“蒙面人雖然跟著我們進了基地,但他好像也在查什么,不是單純來殺我們的,要想殺早就在礦道里動手了,何必驚動基地里的人。”
唐琛望著天上皎皎的明月,半晌才道:“我沒殺他是因為他懂得鴻聯社的暗語,道上的人都會有自己本幫派的暗語,這個一般外人不知道,他殺阿鳶似乎另有目的,到底是阿鳶自己干的還是背后有人指使,得另查。”
西元動了動唇,欲言又止。
唐琛彈了彈手中的香煙,煙灰飄落,西元的目光隨之落下:“不管怎么說阿鳶是受盡折磨才死的,蒙面人不會無緣無故折磨他,除非是變態。”
浮云追月,唐琛的神情也忽明忽暗:“嗯,他在嚴刑逼供,想從阿鳶嘴里挖出他想要的東西。”
西元點點頭:“如果真是阿鳶下毒害你,當天晚上跑路是正常的,結果卻落在了……”說到這里,忽然坐直了身,神色微變:“是他!”
唐琛射來目光,西元急速地回憶著:“我那天去買糖果,出門的時候有人撞了我一下,沒錯,眼神我記得,就是這個蒙面人。”
唐琛的聲音低沉緩慢:“那他本來就是沖著阿鳶去的。”
“吉老板也說之前從沒見過這個客人,他隨手買了包糖就走了,沒多久阿鳶也說出去一趟。”
“他和那個混蛋一伙的?事成之后,殺人滅口?”唐琛不知怎地搖了搖頭,否決了自己這個判斷:“糖里下毒不像此人的風格。”
西元思忖著:“要是一伙的,他為什么還審阿鳶?第二天就跟著我們去了基地。”
唐琛忽然冷笑:“他去基地只有一個目的。”
“什么?”
“跟我們一樣!”
西元一怔:“你是說,他也再查許瀾清的死?”
唐琛眸光驟斂:“查這件事的可能不光是我們。”
“還會有誰?”
“許家。”唐琛沉聲道:“我送許瀾清回歐洲,許家的人關了我三天,我答應他們一定查出事情的真相,給許家一個交代,他們才放我回來,許家的人我基本都見過,從不知道有這么個人,但我相信,許家不會指望著我給他們什么交代,一定會派自己人來查,這個拿鋼刺的人會不會就是許家派來的,現在還不好說。”
“如果他真的是許家派來的人,那和阿鳶投毒又有什么關系?”
唐琛將煙捻滅在水晶煙缸里:“只有抓住這個混蛋我們才知道。”
西元將手里的蜜桔一瓣一瓣擺在白玉瓷盤中,轉著圈擺出盛開的樣子,怔怔地望著,紅白錯落,分外好看,只是沒有心情品嘗。
唐琛微微探身張開嘴,西元拿起一瓣放進他嘴里,唐琛眉宇輕蹙,酸甜口的,夜晚的蟋蟀在草叢里叫得賣力,西元的聲音卻輕不可聞:“就算阿鳶要殺你,也是為了給他哥哥報仇,現在連他也死了,不知將來又有誰給他報仇呢……”
月亮終于躲進了云端里,唐琛的臉色暗沉沉的看不清了,玫瑰花架下靜悄悄的,唐琛不講話,西元也沒吱聲。
咔地一聲輕響,唐琛又點燃了一支煙,聲音隨煙而起,縹縹緲緲:“西元,你想說什么?”
西元只把目光投向疏朗的夜空,月朗星稀,朦朧而淡薄,此時的男人也很平靜:“我想知道阿譚究竟是怎么死的。”
第88章 螳螂的自白
“我想知道阿譚究竟是怎么死的?”
這是西元第一次動了埋于泥沙下的沉箱,也許埋得太深太久,反而失去再挖出來的勇氣,阿鳶投毒和他的死就像一根誤入泥沙的魚線,死死地勾住了沉箱,西元不得不將它打撈上來。
唐琛自己從來不提關于螳螂的那個傳說,唐人街里也不會有人公開議論,就連當初想置唐琛于死地的鄭明遠和丁義,即便再如何囂張輕侮唐琛,也不曾當面質疑過,螳螂的傳聞就像一道看不見的禁忌,所有人都避而不談。
暗夜中的一點煙紅綴在他唇邊,宛如流螢飛火,明明滅滅,美的脆弱又危險,仿佛瞬間可以燎原,也可以隨時泯滅。
嗤——
萬籟俱寂中忽然傳來極其涼薄、輕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