掏出口袋里的東西,握在手中,看了看,西元的眼中灰白一片,送不出去了,永遠(yuǎn)也不可能了。
小木偶掉在了雪地上,主人已將它遺棄,雪地上只留下一串深深淺淺的腳印。
“先生——”
有人邊喊邊追上來。
西元不關(guān)心,只顧往前走。
“先生,你掉東西了。”
是孩子的聲音,西元站住了,轉(zhuǎn)過身,一個十二三歲的孩子顛顛地跑來,手里舉著剛剛被西元丟掉的木偶。
這孩子真臟,不知從哪個垃圾箱里剛鉆出來,破襖爛褲,捂得嚴(yán)嚴(yán)實實,只露出一對眼睛,他很執(zhí)著地舉著木偶,還看了看,跟眼前的這個人當(dāng)真很像,眼里頓時帶出笑意,黑白分明,在漫天飛雪里眸光晶瑩閃亮。
西元怔怔地望著他,這畫面似曾相識,記憶中的某個點呼啦一下穿越時光的隧道,回到了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同樣的雪夜,同樣的一個臟孩子, 同樣的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執(zhí)拗著望著自己。
許瀾清的聲音在耳邊驟然響起,歐洲的一個月卻抵不過你心中的那道白月光……
“先生,你不要了?”小乞丐沒戴手套,滿是凍瘡,指甲臟的像幾道彎彎的黑月亮。
曾經(jīng)也有一雙手,修長玉潤,西元一提手臟,那雙手就倏地藏起來。
“要,要,我要的!”西元語無倫次,接過木偶,小乞丐心滿意足,轉(zhuǎn)身要走,又被西元一把拉住了。
“等等。”
混跡街頭的孩子警覺如小狼,一下掙脫了西元。
“別走,給你的,都給你。”西元從兜里掏出所有的錢,一分不剩,又摘下圍脖、手套,最后連大衣也脫下來,全都給了小乞丐。
小乞丐傻傻地看著西元,須臾,兩眼重新放出光亮,難以置信,一個木偶換來如此豐厚的回報。
西元擦去木偶上的泥點,咧咧嘴,似哭似笑,再一抬眼,小乞丐想是怕他后悔,早已跑得沒了蹤影。
西元也開始發(fā)足狂奔,直奔唐人街吉利糖果店,幾乎忘記了呼吸,腳底一滑摔倒了,爬起來繼續(xù)跑,唐琛——唐琛——那個孩子就是唐琛,他說過一塊糖可以救一條命!
吉利糖果店早就上了板,西元不管不顧,瘋狂地砸門:“開門,吉老板,開門,給我糖果——”
里邊值班的伙計還沒睡,不知出了什么事,慌慌張張去開門,認(rèn)出是西元,西元也一眼認(rèn)出他:“阿鳶,快,賒我兩塊吉利糖,要桃子味的。”
阿鳶面無表情地望著他,西元幾乎是在哀求:“有急用,明天給你送錢來。”
阿鳶一聲不吭轉(zhuǎn)身進(jìn)店,從柜臺上的玻璃罐里,抓了把糖,挑出幾塊桃子味的,不等他挑完,西元迫不及待從他手里抓走了糖,丟下一句:“明天還你。”
阿鳶漠然地望著西元在雪地里像風(fēng)一樣地跑遠(yuǎn)了。
豪華游艇已經(jīng)駛離了港口,唐琛的車還停在碼頭不遠(yuǎn)的地方,不多時,車輪慢慢碾動,綿軟的雪支離破碎,變成道道花紋泥痕。
一個人猛然撲在車前的擋風(fēng)玻璃上,司機(jī)金水一腳剎住了車,一旁的阿山拔槍罵道:“繼續(xù)開,笨蛋。”
金水慌手忙腳地重新啟動車子,與此同時,后座的阿江也同阿山一起跳了下車,雙槍共舉,即將扣動扳機(jī)的剎那,阿江大叫一聲“西元”。
車子停了,阿山的手指也沒有扣下去,也看清了,撲車的居然是顧西元,頓時又罵起來:“顧西元,你敢攔唐先生的車!要不是我哥反應(yīng)快,你身上現(xiàn)在至少五六個洞。”
阿江攔住了發(fā)飆的弟弟,冷冷地問西元:“你又干什么?”
“游艇呢?”西元扶著車頭,上氣不接下氣地問。
阿江不動聲色望地說:“關(guān)你什么事?”
“阿江,快點說!”西元的眼里火星亂迸。
阿江只好沖著海面一揚下巴:“早開走了。”
順著阿江的目光,西元看到黑茫茫的大海上,一個遠(yuǎn)去的小白點。
西元轉(zhuǎn)身又撲向阿江,帶著迫人的寒氣:“給我吉利號,阿江,我知道你有船的鑰匙。”
阿江也沒躲,任憑西元抓住自己的脖領(lǐng),不緊不慢地說:“我沒有,就算有,也不會給你。”
阿山跳過來:“西元,你鬧夠了沒有,鴻聯(lián)社跟你沒關(guān)系了,拜托你走吧,讓我們幾個也踏實過個年。”
“給我船,快點給我!”西元拼命地?fù)u晃阿江,阿江終于不耐煩,掰開西元的手:“你他媽的當(dāng)先生的話是耳旁風(fēng)嗎,趕緊滾。”
滾是不可能的,打是一定的。
二對一,都沒太給對方留余地,只求速戰(zhàn)速決,哥倆想盡快轟走西元,西元卻只有一個信念,從阿江這里弄只船,是不是吉利號都無所謂,他只想要一只船!
“顧西元,你他媽的瘋了!”
對,瘋了,要是不追回游艇,真的會瘋!
司機(jī)金水也下了車,加入戰(zhàn)局,好漢難敵眾手,趁西元扭臉去看那艘?guī)缀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