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刻,一個茶水小妹急匆匆地端著茶盤往里走,門還開著,丁義啪的一拍桌子,聲音也陡然提高:“鄭明遠,你就知道錢,忘了白老大的規矩了,洋粟不是不可以有,但絕不能在唐人街大張旗鼓地賣!”
小妹慌了神,茶盤脫手,打翻了茶水,幾個保鏢都忍不住嘖了一聲,阿祥更是不滿:“怎么搞的,第一天伺候?重新沏來,快點。”
小妹漲紅了臉,不敢吱聲,蹲下來收拾地上的狼藉,西元起身走過去,幫她去撿打翻的碗碟,其他幾個保鏢相互對視了幾眼,不禁都笑了下,果然,是個慣會討人歡心的軟面條,一點也不像個爺們,都說顧西元功夫不錯,不遜于阿江,只是阿江是條硬漢子,不如眼前這位俊面小生深諳唐琛的喜好,想來在唐琛那里另有一番功夫了得。
小妹重新端來沏好的熱茶,西元接過她手里的托盤:“我來吧。”
門口的保鏢看了他一眼,沒說什么,為他開了房門。
顧西元端茶進屋,幾個堂主不以為然,因為丁義剛剛拍了桌子,神情都有些不悅,只有唐琛冷眼瞥著自己的司機,嘬了口唇上的雪茄,瞇了瞇眼。
西元將茶穩妥地放在每一個堂主的面前。
丁義似乎也為了緩和剛才的怒意,放低了音量:“我不是說不可以弄,也知道這東西能讓我們發大財,退一萬步講,當初白老大也只能從尹將軍手里拿到兩成的貨,價錢也跟別家沒分別,都是五成的利,如今要我們跟尹將軍重新談判,拿更多的貨,還要再提利,你們當尹將軍是山里的紙老虎嗎,他是盤在東南山里的一條惡龍,要不是跟白老大有幾分交情,我們連兩成的貨都別想拿到。”
楊啟年拍著手板道:“所以啊,白老大一死,我們恐怕連這點貨都拿不到了,丁老弟,想想轍吧,如果一旦其他幫派把尹將軍的貨全吞了的話,一年下來你知道我們唐人街的損失有多大嗎?放著這么大一塊肥肉不吃,都要丟給別人,用不了幾年,越南幫也好13k也罷,他們用洋粟就能把唐人街瓜分干凈,有了錢,就有槍,我們到時候只能把多年的江山拱手讓人嘍。”
鄭明遠突然起身,大手一揮:“我不管誰當社長,我只要生意興隆,今天我就把話挑明了,誰能跟尹將軍談判,誰能讓我賺大錢,我就擁誰來做這個社長。”說完,目光直指唐琛,他是白家女婿,曾經跟著白老大拜訪過一次尹將軍,這里,只有唐琛尚有幾分可能,可唐琛始終不說話。
楊啟年更是火上澆油:“對,我也支持,拿下尹將軍和他的洋粟,我楊啟年和整個朱雀堂再無二話,絕對心悅誠服擁他當總社長。”
丁義的臉色極其難看,這是合伙將了他一軍,去東南山會晤尹將軍,那個殺人不眨眼的土匪頭子,連白老大都不敢招惹的人,還要從老虎里拔牙?誰去都是九死一生,或者,必死無疑,社長可以不當,留著命在唐人街繼續做個堂主,照樣風光。
拿著茶盤走到門口的西元,只覺得背脊一陣發涼,身后傳來唐琛悅耳磁性的嗓音:“我去,我去東南山找尹將軍談判,丁三爺,唐人街還要靠你來坐鎮。”
屋里頓時陷入一片沉寂,緊接著就是楊啟年的一聲大叫:“好!”
西元忽然想起不知什么時候聽唐琛說過一嘴,他要帶他出趟遠門……
第36章 酒不醉人
一艘兩層高的雙桅船,沿著莫利亞海峽航行在細浪輕卷的海面上,唐琛為它命名——吉利號。
唐琛叼著煙,斜在唇邊,好像那支煙同他本人一樣,慵懶著,修長的手搭在舵盤上,偶爾輕輕撥弄,沉靜的眸中映著一片蔚藍的海,原本就立體醒目的五官,配上這點藍,西元有些恍惚,這樣的容貌,將西方人的骨相與東方的人輪廓糅雜出另一種韻味來,冷峻而又不失柔和,無論在哪里他都是獨秀于林的,雖說是名棄嬰,卻由內而外散發著一種高貴氣韻,好像那原本就是他與生俱來的底色,真不知他父母究竟是何許人也。
恐怕唐琛自己也是想過親生父母的,藩市畢竟是西方國家,華人都是外來移民,也許就有那樣一對不同種族的男女,在不知怎樣的景況下,孕育出這樣一個漂亮的孩子,又將襁褓中的他遺棄,任憑這個孩子撐過所有艱難的歲月,獨自闖蕩在這個人世間,只是,不知道他們是否知道那個孩子就是現在的唐琛,但唐琛卻已不用知道他們了。
唐琛飛快地看了眼靠在駕駛艙一角獨自發愣的西元,男人時常會這樣呆望著他,令人本能地想避開這種近乎于忘我的直視,身上的毛孔卻因此悄然打開,微微冒著汗意,唐琛又迅速垂下眼簾,濃密的睫毛習慣性地掩去眼里的情緒,不動聲色地問:“你在想什么?”
西元收回了目光,這才察覺自己望著唐琛的時間有點過長了。
“我在想,唐先生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今天這個局面的,下一步棋又該如何走?”
唐琛微微一笑:“哦?那你想明白了沒有?”
西元卻有點笑不出來,望了唐琛一會,悶聲道:“雖然我不能確定白老大為什么一定要殺你,也許是因為你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