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
忽又想起什么,喚住了阿香:“別放辣了,還是清淡些好。”
“好的。”
顧西元坐在軟綿綿的沙發上,隨口道:“沒辣的不下飯。”
唐琛淡淡地白了他一眼:“你現在有傷,吃不得辣,過些日子再吃好了。”
說到這,兩人不禁都別過臉去,一個抬眼去看墻上的時鐘,一個低頭看地上鋪的紅磚,上邊還有對稱的花紋,碎碎淺淺的。
顧西元的那句食麻婆豆腐,隨晚風而逝,飄散在燈紅酒綠的唐人街,兩人坐在車里都不再說話,西元臉上兀自發燙,迅速瞟了眼全神貫注開車的人,不知是不是唐人街上那盞盞紅燈映的,唐琛一向白如潤玉的臉上,也朦朦朧朧的一抹胭脂色。
門口的阿山去泊車,阿江將大門掩上,這才走過來說:“已經去過顧先生的家里,和顧夫人都打好了招呼,唐先生放心好了。”
唐琛點點頭:“今天辛苦了,去歇著吧。”
“好。”
顧西元又站起身來:“你去過我家?”
阿江還沒開口,唐琛揮了下手,阿江沖顧西元客氣地點了下頭,便下去了。
阿香端上茶來,唐琛示意顧西元落座,指了指他的胳膊:“你總不能這樣子回家吧,你就在我這里安心養傷,我叫阿江跟你母親說了,你已經在我的廣告社上班,薪水豐厚,只是有批貨急需有人去趟外市提,要去幾天,你回頭給她們打個電話報個平安,其余的要怎么說,自己看著辦。”
“我妹妹可鬼,索拉祁娜回家了,我卻來了你這里,怕是瞞不過她的。”
唐琛卻笑了:“就因為她鬼,我敢打賭,她是不會揭穿你的謊言的。”
“多謝唐先生思慮周全。”
顧西元也接過阿香遞來的茶,抿了一口,淡雅清香,說了聲謝謝,阿香沖他莞爾一笑。
“阿香,替顧先生打掃出一間客房來。”
阿香抱著茶盤想了下:“是你隔壁那間小的還是走廊盡頭那間最大的?”
唐琛剛喝到嘴里的茶,許是燙著了,噎了下,強咽下去,橫了阿香一眼:“大間。”
看著阿香忙不迭地往樓上跑,顧西元的目光也沿著客廳正中鋪著墨綠色花紋地毯的樓梯向樓上兩端的走廊望去:“你太太呢?”
唐琛吹著茶里的葉片,只有簡短的兩個字:“在家。”
顧西元將疑惑寫在眼里,卻不再吱聲。
唐琛放下茶,神情松散地望著他:“她住白老大的舊宅,這里是我的私宅,她不常來。”
“那你呢?”顧西元漫不經心地問。
唐琛緩緩道:“你做了我的司機,慢慢不就知道了嗎。”
顧西元起身走到一個立在地上的青花瓷瓶前,一邊賞著上面的釉彩,一邊開起了玩笑:“這里不會是你的…小公館吧?”
以唐琛這樣的身份,有幾個這樣的小公館也不為過,雖然傳聞他不近女色,哦,用張庭威的話來說,什么色都不近,可這樣的事情,又有誰能說得清呢?白老大早些年老婆還在世的時候,不知養過多少女人,也沒個人清楚。
見唐琛不搭話,顧西元轉過臉去看他,唐琛毫無表情,目光卻很清透,唇邊掛著一絲嘲弄:“你是第一個留宿在這里的外人,顧西元,歡迎入住我的小、公、館。”
隨著后邊別有用意緩緩吐出的三個字,顧西元微窘,難怪阿香剛才要問打掃哪間客房,原來這里真的不曾住過別人,自己也算是搬了石頭砸了腳,白白地讓唐琛逞了一次口舌之快。
一個胖乎乎三十來歲的女人走進客廳,畢恭畢敬地說:“唐先生,可以用飯了。”
“好的,吳媽,這就來。”
唐琛站起身,顧西元卻道:“那個……我想先洗個澡。”看了看自己,從白虎堂的賭檔到醫院,身上的衣服不禁臟了,渾身上下也汗津津的不爽利。
唐琛也打量了他一眼,吩咐吳媽待會再擺飯,又沖樓上喊了一聲:“阿香,給顧先生放洗澡水。”
樓上傳來阿香一聲清脆的回應:“好的,我知道了。”
唐琛的私宅,原來只有這么幾個人伺候著,除了阿江阿山兩名保鏢外,便只有吳媽和阿香這兩名女傭,如果司機阿寶還活著,也不過才五個人,他們幾人都住一層,唐琛一個人住樓上,偌大的公館里,即便加了個顧西元,也顯得空蕩蕩的。
阿香別看年紀小,干活卻很麻利,很快就將客房打掃干凈,洗澡水也放好了,許是家里很少來客人,又是第一次留宿,顧西元長得英俊討人喜歡,阿香興奮之余,話就多起來,一個勁地講話:被子薄厚合不合適?睡衣是唐先生新買的,喜不喜歡?桌上的涼杯是新添的水,如果想喝熱水,可以隨時拉鈴喚她,浴缸里的水溫,你試試,合不合適?
浴室里蒸騰著熱氣,很快浸濕了桃紅色的玻璃磚墻,掛著晶瑩的小水珠,拉上乳白色的帷幔,阿香又探進頭來:“顧先生,你吊著手洗著不方便,要不要我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