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平靜,他的微笑,他的隨遇而安,這一切的一切,陸有時感受到的所有現世安穩都是真正的荊牧嗎!
不是啊。
陸有時想要成為他哥的支柱,他愿意分擔荊牧的一切負面情緒。這段時間以來,他幾乎是寸步不離地守著荊牧,他想陪伴他哥,不想讓他哥感受到孤獨寂寞。
他覺得自己是明白的,他知道那種抑郁的痛苦與絕望,也明白那種時候是最需要陪伴的。
可陸有時從沒想過會適得其反。
荊牧睡醒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他到客廳里找水喝,打開燈才發現陸有時直幢幢地坐在沙發上,背對著他的方向。
他嚇了一跳:“小時,你在客廳里待著怎么也不開燈啊。”
陸有時沒有回應他,荊牧覺得奇怪便走過去拍了怕陸有時的肩膀:“在這兒發呆……嗎?”
他的話音頓了,因為陸有時回眸看他時,眼淚就在那一瞬間滑了下來。
“小時你怎么了?出什么事兒了嗎,還是你哪里不舒服。”荊牧慌了,他哪里能料到,陸有時一個人呆坐在這里竟是在哭。
陸有時撲進了荊牧的懷里,他埋首在荊牧腰腹間,用盡全力擁緊他。
你能想象一個二十八歲的大男人嚎啕大哭嗎?
荊牧跟著呆在了原地,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甚至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張開雙臂攬住了陸有時的肩膀,他輕拍著陸有時的脊背,無言安慰。
“我是不是給了你很大的壓力?”陸有時終于抬起了頭,他仰視著荊牧直直地望進了那雙眼睛里,“哥,對不起,哥……”
“小時,”荊牧本能地想要拂去陸有時臉頰上的淚水,“你怎么了?”
第105章 回憶
“哭吧,哭痛快了也好。”
陸有時忽然想起,在杭城酒店2013號室里,荊牧曾這樣對他說過。【注】
是否正是因為連痛快地哭也做不到,才會那么深刻地渴望哭痛快的感受?對于他的愛人而言,是不是連“哭痛快”也成了奢求?
“哥——”陸有時嗓音嘶啞,“哥……”
“嗯,哥在呢。”荊牧輕輕撫摸著陸有時的發頂。
陸有時捉住了荊牧的左手,將那衣袖上挽,直到露出完整的小臂。小臂內側是密密麻麻的紅點,顏色已經暗沉了。他親吻上去,輾轉反側。
他的淚水隨之浸沒了那些隱秘的傷痕。
他開口問:“疼嗎?”
“……”
荊牧整個人都不自覺地顫抖了一下。
“小時……我,”他話音斷續,“我……”無可言說。
陸有時知道了,荊牧想要努力地自我消化這一切,他不想讓自己的負面情緒影響到陸有時,不想讓他因為自己而感到不安。于是荊牧把那些糟糕的情緒都隱藏了起來。
由此粉飾太平。
然而無法適當宣泄的情緒,堆積累加,終會崩潰的。
荊牧:“抱歉,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也不想這樣。”荊牧喃喃道。
他頹然地跌坐了下來,想用笑容緩和此時沉重的氣氛,可他勾了勾唇角并沒有成功。
“我、”
荊牧的指腹停在陸有時的眼下,“我不知道該怎么辦了,小時。”
“我不想再讓你難過的,別哭了,”他的眼里波光暗淡,干涸得甚至看不見胡楊的尸體,“我覺得心口好疼啊,小時。”
“可我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哥,別笑了,”陸有時托起荊牧的面頰,“別笑了。在我面前,你不需要這樣。”
陸有時親吻了荊牧的眼角,“你難過嗎?”
荊牧:“很難過。”
“你想哭嗎?”
荊牧點頭,須臾又搖頭。
他哭不出來啊。
“我替你哭。”陸有時擁緊他,雙唇貼合的時候淚水濡濕了兩個人的面頰。
那親吻抵死一般的熱烈,兩個人都用盡了全部的力氣。氣息交融之間,氧氣稀薄,荊牧幾乎感受到了一種瀕臨窒息的背離感。
他的神魂游蕩于肉體之上,那里一片荒蕪,像個滿眼慈悲的神佛,眼里裝著世人,卻被喜怒哀樂隔于俗世門外。
但是這個吻,將無喜無悲的神拽住了,那是一條通往塵世的繩索——用愛與欲共同交織。
如果你哭不出來,那么我來替你哭,但是,請你不要再對我露出那宛如刀割針扎一般的笑了。
那是漫長的一個晚上。
陸有時將那些日記也交給了荊牧。
“沒想到,橙橙留給你的是這個。”荊牧沉默地翻完了那些過往,他合上了冊子如此說道。
陸有時從背后攬著他,“哥,這是因為我們都深愛你。”
荊牧在這個溫暖而充滿安全感的懷抱里,輕輕闔上了眼。
這是他第一次回憶。
他有一個分外美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