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梔子樹還在嗎?”陳橙趕緊問。
“放心,那棵樹還在的。”陸有時想起來那棵在庭院里孤獨伸展的樹,也有些惆悵,“畢竟是棵幾十年的老樹,也不舍得砍了。”陳橙一邊給花們澆水一邊說:“可惜現在是秋天了,要是春天的話,就可以回去把花都重新種起來,我也想搭籬笆。”
她頓了頓又說,“沒事,明年春天到了,再種起來也不遲。”
荊牧在連著陽臺的客廳里倒茶,正聽到了他們的對話,手上的動作沒注意,熱水溢出了水杯,燙到了他拎著杯子的手。
陸有時大概把自己的三魂七魄挪了一半擱在荊牧身上,荊牧自己都還沒反應過來,他人已經躥到了跟前。
“燙著了,我看看,快把杯子放下。”陸有時從荊牧手上把水杯拿走放回桌子上,另一只手捉著荊牧被燙傷的手,“手指都紅透了,家里有燙傷藥膏嗎?”
荊牧想收回手卻抽不出來,“沒事,紅了一點而已,我拿水沖沖就行了。”
“對,得先把溫度降下來,不然搞不好要長水泡。”陸有時說著把荊牧拉去了衛生間,打開水龍頭之后,捉著他的手放進了冰涼的水流里。
他的目光始終落在荊牧燙紅的指尖上,神色專注透漏著隱忍的心疼。那神色透過眼前的鏡面,全部落在了荊牧的眼里。
不過是被開水燙到了指尖而已,這算什么傷什么痛?荊牧其實沒有多大的感覺,若是放在平時他一個人的時候,哪怕是被美工刀劃出了口子,他也不過就是按部就班地消毒止血而已。
不會覺得痛,只會因為耽擱了時間而感到麻煩而已。
可當有一個人痛你所痛,傷你所傷,比你自己還把你身上那點微不足道的難受放在心上時——再麻木的人也會像寒冰落在陽光里,不知不覺就融化開了。
陸有時抬眸,兩人的目光在鏡面中相撞,他看見荊牧正皺著眉,“疼嗎?是不是很疼?手指還紅著——燙傷最難熬了,家里有常備藥嗎?要不我還是去買管藥膏回來。”
疼……真的疼。
十指連心,荊牧居然會因為被開水燙到,而疼得難以自已。
還好,那鏡子里的人,并沒有因為這點小小的燙傷紅掉眼眶。
“不疼,”荊牧終于抽回了手,他用紙巾擦干指尖的水珠說,“再過會兒就好了,出來吧。”他說完,率先從洗手間里出去了。
陸有時的手還是濕漉漉的,他幾不可聞地嘆息了一聲,在心里對自己說道——不能心急,千萬不能心急。
沒過多久門鈴響了,陸有時以他優秀的反應速度率先站起來去開了門,門口站著一個小姑娘,以陸有時的身高,他低下頭只能看見一個潔白的發旋。
方久久仰起頭,有些費勁兒地望著陸有時,然后她干脆往后退了一步,脖子終于不用仰得那樣高了。
“你好,請問這里是陳橙的家嗎?我是她朋友,聽說她今天出院所以過來探望她。”
“噢,請進請進。”陸有時從里面喊了一聲,“橙橙你的朋友來看你了。”
橙子從房間里出來,看見方久久馬上喜笑顏開,“久久!”
荊牧給兩個小姑娘拿了一些小餅干,又給久久倒了杯飲料,讓她們兩進房間里聊天。
橙橙還賊兮兮地把門給帶上了。
客廳里只剩下了荊牧和陸有時兩個人,一時間安靜得有幾分難以言喻的尷尬。不過陸有時并不覺得尷尬,他也不怕尷尬。
陽臺上的烘干機轉完了圈圈,發出工作結束的嘀嘀聲。陸有時把衣服拿出來,放在了客廳的沙發上。
他說:“我特別喜歡烘干機弄干的衣服,小時候咱們家不是也用烘干機嗎?我每次在咱媽邊上幫她疊衣服的時候,都特別想躺進衣服里滾上兩圈。”
“不過那時候膽子小,一直也就只是心里想想沒敢付諸實踐。”
荊牧正疊著浴巾,柔軟的布料上還帶著柔和的溫度,確實讓人想撲進去蹭一蹭。他聽陸有時說起以前的事情,竟然也隱瞞地升起了一些懷念的心思。
“你現在也滾不了了。”他說著看了看陸有時那人高馬大的塊頭,居然也勾起了嘴角。
陸有時委屈地癟癟嘴,“這都是牛奶的鍋,我也沒想過自己會長這么高。”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成年以后身體張開了人會顯得更加結實,荊牧總覺得陸有時比高中那會兒還要高了一些。他記得陸有時高三畢業的時候已經192了,現在怕不是195都不止。
“挺好的。”他說。
房間里,陳橙從抽屜里拿出了一只玻璃瓶子,里頭有無數黑褐色菜籽兒一樣的東西。
“這就是我想請你幫的忙。”
方久久接過那只小玻璃瓶,她仔細打量了一下里頭的東西,“這是油菜還是什么的種子嗎?你是想讓我幫你種?”
橙橙搖搖頭,她從自己書桌下的抽屜里拿出了一只紙盒,在里面鋪了一下兒緩沖用的藍色紙屑,把那只小瓶子放進去以后,還從自己的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