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霄無奈,這才彎腰小心翼翼地將春芽放下,然后上前給云毓叉手行禮:“家主派奴才護送她去晉王府,卻沒想到天兒太熱,她興許也是太緊張,竟然半路暈倒了。”
“奴才著實不放心她,這才抱著她進門,唯恐她再傷著。”
云毓面無表情,也什么都沒說,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便收回視線,轉身進門去了。
春芽悄悄嘆口氣:不消說,云毓還是不高興了。
春芽屏退眾人,自己悄悄進門,一路輕輕走到云毓蒲團前,雙膝跪下。
“……奴婢知罪,求家主責罰。只求家主別再這樣苦著自己了。”
云毓靜靜凝視她,“你知罪?那你罪在何處?”
春芽深深俯首,“奴婢已是家主通房,卻還被家丁抱著進門,著實是失了規矩,不知檢點,給家主丟臉……”
云毓別開視線去,“說得這么順滑,可見半絲真心都沒有!”
春芽抿緊唇角,“奴婢認罪,不是想為自己開脫,只是為了能讓家主少生氣一點……”
“奴婢不用真心,是因為奴婢是冤枉的。”
云毓清冷地瞥她一眼:“還說自己是冤枉的!若是旁人也就罷了,偏偏這次還是羅霄!”
春芽搖頭,“奴婢已經跟家主發過誓了,奴婢現在真的只當羅霄是弟弟。”
“奴婢今日在晉王府暈倒,羅霄既是家主派去護送奴婢,那難道羅霄還能見死不救么?家主若連這個還跟羅霄計較,那便是家主小心眼兒……”
她其實是帶著一點點撒嬌,在努力哄著云毓的。
可是她沒想到,云毓非但沒被哄好,反倒霍地向她伸手,一把扯開她的領口,“那你身上這些痕跡,難道不是羅霄弄的!”
春芽登時呆住。
她脖子上有什么痕跡?她自己看不見,可是她卻不難想到……
她只是現在不能確定,這些痕跡是之前那小王爺蕭狐若侮辱她的時候留下的;還是——云晏留下的。
春芽心底又羞又急,便有一串淚珠登時跌落了下來。
她在他面前不是不愿意說實話,而是不敢說實話。她只怕他若知道了她方才經歷的那些不堪的事,他會嫌棄她臟。
她只得再設法遮掩:“還請家主替奴婢設身處地想想,奴婢在晉王府是暈倒在了花樹叢中,而花樹叢中最不缺少的自然就是螞蟻、蚯蚓等爬蟲。”
“奴婢身上這些紅斑,自然就是那些蟲子爬到奴婢身上,有的咬了奴婢,有的腳上帶刺……這才留下的。”
云毓薄唇倏然抿緊。他忍了忍,仿佛不愿出口,卻終究還是忍不住沖口而出:“你是不是以為,我學佛學傻了,不知道什么是吻痕!”
春芽呆住。
云毓既然吼了,便更有些收不住,他定定凝視著她玉膚上那些痕跡:“……還有些不止是親吻,而是手指掐出來的!”
“你還敢說拿羅霄當弟弟!你和他分明是在馬車上做了……不可告人的事情!”
春芽定定看著云毓,忽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他說的都對,而且她看見他眼底的破碎——這樣的她,害得他也受傷了。
也是啊,她現在已經是他的通房,唯一的通房。他將他的心和身子都捧到了她眼前,只要她想要,隨時都能占為己有。
可是她自己呢,卻對他無法坦白。她雖然已經確定自己不再愛云晏了,然則她卻管不住舊日的記憶還時不時地浮涌出來折磨她。
而且今天,她怎么都沒想到還會遭到那小王爺的欺辱……
她不想的。她現在更希望自己能洗凈一身的塵埃,不再當誰的棋子,不再被人知道曾經為揚州瘦馬的身份,她只想就留在他一個人的身邊,學著愛他,只愛他。
春芽閉上眼,忍住睫毛尖兒上掛住的淚珠。
“家主可不可以暫時別嫌奴婢臟?奴婢一定會用盡全身力氣,將自己身上的污垢洗凈。奴婢也不想讓自己這樣不堪入目……奴婢也怕自己褻瀆了家主啊。”
她用力忍住哽咽,可是小小的身子還是忍不住顫抖起來。
他是她這幾年來,在這京城中邂逅的唯一的溫暖,是她在這侯府里唯一可以依賴的人。
她叩頭下去,“求家主別不要奴婢……如果沒有了家主,那奴婢就真的什么都沒有了……”
云毓的心猛地被抽痛。
他閉了閉眼,“你該知道的,我其實沒想這么對你說話。我其實本來應該可以克制住自己,可以用更好的方式對你說。”
他頓了頓,仿佛又在用力地壓抑,“可是……我方才那一刻是真的好嫉妒。”
“春芽,我不能夠再忍受這世上還有別的男人碰你,而且在你身上留下這么囂張的痕跡!他這不僅是在傷害你,更是在向我挑釁!”
云毓的話讓春芽完全無法反駁,因為他的確洞察秋毫。
所以她身上的痕跡終究還是云晏留下的吧?他這樣做,也完全只是為了挑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