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毓卻按住她,“不必。”
他說著自己長身而起,兩步就走到水盆邊。他自己伸手進去擰了巾子。
春芽見已經如此,便也就由得他去,自己重新趴回枕頭上,忍著嘆息發著愁。
卻只一瞬,云毓便轉身回來,將她從枕頭上撈了起來。
她一怔,可是接下來卻已經被他摁在了膝頭。
他掌心溫熱的手巾,罩住她的臉,擦拭了下來。
春芽呆住——他竟然不是為了給他自己擦洗,而是先顧著她!
她緊張得趕忙伸手拽住他的手腕:“家主!還是讓奴婢自己來。”
云毓神色已經恢復清明,于是語氣便又清寂了回去:“你今晚累了,我卻沒累。女子體弱,理應是我來照顧你。你安心受著就是。”
春芽卻哪里好意思呢。他替她擦干臉上的汗濕也就是了,當他重新又洗了手巾回來要幫她擦洗身子,她還是難堪得將雙膝都縮了起來,不讓他碰。
云毓淡淡垂下眼簾:“就算方才是假的,可是你的身子……我卻都已經見過。”
他的視線掃過來:“無論是上身,還是下身。”
春芽渾身轟然發燙。他說的沒錯,實則他該看的都看過了,她又在這里藏什么啊。
可是人心總是矛盾,尤其是女子的心意就更是幽微婉轉,剛剛經歷了方才那些,她現在怎么都做不到在他面前展露身子。
在最關鍵的時刻,她都沒讓他看全她的身子;怎么能事后,反倒讓他碰觸了?
她于是還是抱緊自己,堅定搖頭:“奴婢求家主……”
云毓立在榻邊,垂眼靜靜凝視她。燈影幽幽,她在光影里肩骨纖細,無辜得像個孩子。
云毓便無聲嘆息,松開了手,“好,我不勉強你。你自己擦洗吧。”
“方才身上出了透汗,汗毛孔都張開了,趕緊用熱水擦洗干凈,免得邪寒入體。”
春芽用力點頭。
云毓將手巾遞給她,他自己就躺回床帳里去了。為了免得她尷尬,他還面向里,呼吸變長,仿佛當真入睡了。
春芽走到水盆邊,還是忍不住輕聲問:“奴婢還是先伺候家主吧……家主身上出了更多的汗。”
云毓靜了一會兒,才帶著倦意答:“我是男子,身子本質火熱,不怕邪寒,不擦洗也不要緊。你先顧著自己就是。”
春芽只得迅速地背轉過身,敞開衣襟,手忙腳亂地將自己簡單擦洗干凈。
云毓的呼吸更加綿長,春芽不敢確定他是不是已經睡實了。
她輕手躡腳地爬上床帳,身子如小貓一般縮在床沿兒,想著就這樣睡過去就是。
甚至,她連被子也沒敢扯。幸好這是夏日,不蓋被子也不要緊。
她也真是累了,抱著自己的身子即將跌入夢鄉之際,忽然床里橫過一條手臂來,勾住她小小肩頭,將她收攏了過去。
他克制地沒有擁她入懷,卻還是將她置于身前,臂彎可及之處。
似乎相擁而眠,又未曾真正環抱在一起。她只能感受到他溫暖的體溫,以及他身上特有的冷香。
春芽跌入夢境前最后的猜想:那是檀香吧?抑或是沉水香?都是他多年禮佛的緣故,才將這淡淡佛像染滿了周身,洗都洗不掉。
夜色深濃,阮杏媚一身喜服,卻孤單地坐在床沿,惆悵地問青簾:“你猜,這么晚了,阿晏他到哪里去了?”
今晚剛掌燈,阮杏媚就興沖沖帶著青簾來“逍遙處”找云晏。結果竟撲了個空。
阮杏媚不甘心,就坐著等。從掌燈等到深夜,卻沒等到云晏的歸來。
青簾定定看著阮杏媚。
經過那天她去找刁六,從刁六那里知道了是誰閹了他,青簾心里就全都明白了!
可是就算她明白,此時此刻她也不敢直接對阮杏媚說啊。
因為阮杏媚問她,又不是阮杏媚自己心里沒有數——她那天帶著滿身被折騰的青紫從晉王府回來,她就已經將刁六那件事告訴阮杏媚了。
所以阮杏媚也早就心知肚明。阮杏媚現在還要問出來,只是說明阮杏媚心里太難過了。
畢竟,今晚上可算是阮杏媚和三爺的大喜之日呢。
大喜之日,新郎不陪著新娘子,又能去干什么了?
門外傳來小丫鬟嫣兒如釋重負的低呼聲:“三爺您總算回來了!”
門響,云晏邁著長腿,慵懶進門。
阮杏媚連忙收拾心緒u,起身相迎,俏生生歪著頭看著他笑:“阿晏,你今晚去哪兒了?怎么這么晚才回來呀?”
“你知不知道,我等你等得好苦呀?”
第98章 這混亂不堪的一夜
任誰都聽出來了阮杏媚語氣中的酸澀苦楚的味道來,就連站在門外滿臉防備的小丫鬟嫣兒都聽出來了,忍不住偷眼往里瞧一眼阮杏媚。
這位還是阮大姑娘么?就這位阮大姑娘啊,平常在府里那可是橫踢馬槽,看誰不順眼就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