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芽伸手拉盧巧玉:“剛巧奴婢還學做了些燈籠酥。盧姑娘若不嫌棄,還請嘗嘗。”
盧巧玉登時挑眉:“燈籠酥?”
春芽點頭:“奴婢那日見家主愛吃,便學著做做。可又不知道味道對不對,還請盧姑娘幫奴婢嘗嘗,是否還要改改配料。”
盧巧玉登時回頭,視線從阮杏媚面上滑過。
侯府人都知道,主母身故之后,只有佟夫人做得最好。盧巧玉自然明白,佟夫人給云毓送過燈籠酥了。
正好有阮杏媚在這兒,盧巧玉便尋了個由頭,先回去了。
進了大夫人所居的正院“念恩堂”,盧巧玉將燈籠酥的事委婉告知大夫人。
大夫人微微瞇了瞇眼:“倒是巧啊。那幾日我剛叫人抽掉了那個春芽抄寫的經書,罰二郎在祠堂抄經,佟氏回頭就親自做燈籠酥送去。”
“她對二郎可真是雪中送炭,越發顯得我這個當嫡母的狠毒。”
盧巧玉垂首:“佟夫人的手段……姑母不得不防。”
大夫人卻是一聲冷笑:“只可惜我才是老侯爺的正室!她終究只是側室!”
“跟我斗了一輩子,都是我手下敗將!如今老了,膝下連個孩子都沒有。我看她還能指望什么!”
盧巧玉靜靜道:“所以她會千方百計讓阮杏媚嫁給二哥。侄女看,她是不甘心放下掌家之權的。”
大夫人伸手拉住盧巧玉的手,輕輕拍拍。“可我還有巧玉你啊。你美麗乖巧,能書善畫,即便在京城各世家的貴女里頭,也是最出挑的。唯有巧玉你才合適成為平陽侯府新的主母。
“那個阮丫頭怎么能比得上你?甚至于將你與她相提并論,都是對你的羞辱。”
盧巧玉心下一熱,登時跪倒:“侄女定不負姑母所望!”
說著話,云宥手里舉著根小野花喜滋滋地進來,看見了盧巧玉便殷切地奔過來,“小媳婦,給,花花!”
盧巧玉微微一窒,縮著手不知該接還是不接。
還是大夫人一把將云宥給扯到了一邊:“宥兒!別亂叫!叫她巧玉妹妹,不準再叫‘小媳婦’。”
云宥愣怔地看盧巧玉:“……可是阿娘說,她就是我的小媳婦啊。”
大夫人輕輕哄著云宥:“好孩兒,阿娘再給你尋一個漂亮的當媳婦好不好?”
她瞟一眼霍嬤嬤。
霍嬤嬤忙道:“給大公子選的通房丫鬟,已是選好了,明兒就送進大公子房里去……”
云宥卻慌了,忽然甩開大夫人的手,跑過來抱住盧巧玉。
“我不要通房丫鬟,我就要我的小媳婦!”
夜色四籠。
云晏進了偏廈,便不由得瞇起眼來。
這房子空了。
其實這里原本就四壁空空,可是因為有春芽的巧心妙手,這小屋子里也開始活色生香起來。
就連那兩個燒給死人的金元寶,也被她折成了兩個小人兒,放在床頭,陪伴著她。
就算他懶得細看,卻也能瞧出來,她是捏了一個郎君,又捏了一個女娘。
兩人并肩坐著,女娘像是瞌睡了,歪頭輕倚在郎君肩上。
可是今日,這房里一切全都沒了。
只有那兩個小紙人,無辜還并肩坐在那里。
時空碎成荒沙,突然流下,灑滿他肩頭。
她,搬走了。
沒告訴他一聲,就這么搬走了!
第25章 用針扎她!
云晏不甘心,回身凝神重新四處打量。他不信她真的就這樣搬走了,一聲知會都沒給他留。
視線掃視一周,最后還是又落回那一對“金箔”小人兒上。
他心下一動,上前捉起那個“小女娘”,信手拆開。素白的內里,果然留著一行淡淡字跡:
「感君同船渡,修得百年身」
云晏目光一沉。
當日他在一班揚州瘦馬里,挑中了她,買船北上。那時運河里正逢朝廷漕船北上,民船一律避讓,所以那一路走得很慢。
日子過得也慢,她與他朝夕相處。
每日里坐在船舷,他與她講京中故事;講那些年他通管侯府塞外江南的鋪子,走南闖北行商的經歷。
她靜靜地聽。
波光粼粼,倒映在她頰邊、眼底。
鮮麗無雙。
窗外傳來更夫敲梆:“天干物燥,小心火燭……”將云晏神思拉回現實。
他一凜,一拳將那小紙人兒砸扁,丟回床頭。
春芽搬進了「明鏡臺」內院,住進青簾的那間屋子。
其實早就應該搬進來,是她心內總還是存著念想,這才又延宕了些日子。
至此時,所有的虛妄念想便都該掐滅了。
“春芽。”盧巧玉從外頭進來。
春芽趕忙迎上前去:“盧姑娘怎么來了。”
這是下人的住處,主子尊貴,從不涉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