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斷掉電源,只需要幾秒、至多幾分鐘的時間,我們就可以徹底解脫。】
【您愿意……幫我們這個忙嗎?】
【這就是我們所期望的……最后的、最終的愿望。】
【拜托了……請以您慈悲溫柔的心……滿足我們這個卑微的愿望。】
三眼碧猿的聲音依舊溫和,帶著接受一切的泰然平和,還有一絲懇切的請求。
它一開口,其他的生物性意識全都緩慢熄止。
很明顯,它算是這群生物的首領。
“……”可慕言一時間,啞然當場。
她有些呆愣地看著三眼碧猿,甚至感覺自己的腦子變得混沌了,有些理解不了它說的話。
……它在讓她殺了他們?
她忽然不理解這幾個字。
可這完全不妨礙她開口說道:“對不起……”
“很抱歉……”她低垂著頭,說出同樣的話。
“真的很抱歉……”
她深深低著腦袋,不知道該以什么樣的表情來面對。
是他們來得太晚了,真的很抱歉。
人類就是這么糟糕的物種啊,真的……很抱歉……
【您這樣讓我更加懷有歉意了,但是,大家的愿望都跟我一樣,拜托您……懇求您……讓我們安息吧。】
【請您,讓我們解放吧。】
請毀掉這里的裝置,斷掉這里的電源。
【如果您做不到的話,我們還將繼續(xù)這樣的循環(huán)……】
新的軍隊會接手這里,新的研究所負責人會繼續(xù)研究,生物病毒的實驗永不終止,它們會無休無止的痛苦下去。
直到肉體和靈魂完全崩碎,達到真正意義上的終止。
或許實驗還會更加隱蔽,或許會變得更不為人所知,它們甚至會被轉移,但這種事情永不會息止。
隨著三眼碧猿說完,其他的生物性意識再度響起,一個接著一個。
【請讓我死去吧。】
【求你了。】
【感謝你。】
【讓我逝去。】
【想要安息……】
【安息。】
【死去……】
【拜托了。】
【拜托了……】
【拜托你。】
……
無數個意識匯聚到一起,凝聚成一股股強大的意志,沖斥著慕言的神經。
千百個意志里,都是絕望和死去,沒有絲毫求生之意。
慕言低垂著腦袋,忽然發(fā)現,她不知道她與酷拉打敗萬毒王的意義何在?
渾身止不住地顫抖,她頭一次覺得,自己擁有的敏銳的感知力,是一件讓人痛苦的事。
她幾乎發(fā)出嗚咽的聲音,眼眶在不知不覺間被打濕。
直到她被少年的臂膀攬入懷中。
直到她的意識海里,突然出現無邊無際、綠意盎然又生機勃勃的原始森林。
陽光燦爛地照耀在翠綠的樹頂,被茂密的枝葉打碎成無數精靈般的光點,清風溫柔地搖曳,光點快樂地起舞。
林間忽的響起一聲清越歡快的猿啼,又有另一聲與它交相呼應,兩只三眼碧猿飛快地攀著密林里高大的樹木,追逐嬉戲。
不時有其他可愛的猴子、相近的猿類爬上樹干蕩著秋千,對這場堪稱猿類界的最頂級選手的“比賽”拍手稱贊。
嘰嘰喳喳,鳴吼應和,扔著瓜果、樹葉和鮮花喝彩。
一派溫暖與祥和,一片愉悅與歡快。
“吼——吼吼吼嗷嗷——吼——”陡然間,身形更雄壯的三眼碧猿站在樹頂發(fā)出一陣似乎帶有獨特意義的吼叫。
那只體型更為靈巧的三眼碧猿則疑惑地停了下來。
它們似乎在用獨有的方式進行只有它們自己才能明白的交流。
然后,畫面突的破碎。
充滿歡樂的碧綠的生機盎然的森林消失,泛著冰冷光澤的金屬和鋼化玻璃又重回眼前。
慕言知道,意識里的世界是極其短暫的,而她只不過,才剛剛被一臉難過的酷拉皮卡摟入懷中。
“阿言……”
雖然根本沒有聽到她與三眼碧猿談話的過程,但酷拉皮卡卻從慕言的悲傷里以及這些生物的騷動里,大致猜測到它們的請求。
可是這種殘酷的事,真的要讓阿言來動手嗎?
它們怎么能提出這樣的要求?
不用想他就知道,阿言從小到大,肯定從未“殺死”過如此多的生命,從未背負過如此多條性命。
就連他,也是一樣。
那么,他們應該無視它們的請求,就此離開嗎?
到底,什么才是正確?
假裝看不見它們的痛苦,讓它們繼續(xù)這么“活下去”,就是“仁慈”嗎?
可以這么心安理得地告訴自己“我的手上還好沒沾染任何鮮血”嗎?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