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有武學功底的腳步聲響起,停在了新一的面前。
“柯大人。”那人平平無奇的聲音說道。
“我可不是柯大人。”新一虛弱卻飽含諷刺意味地回應,“你們抓我的理由,分明是偽裝成神機門捕快的逆賊啊。”
“神捕還是逆賊,都在大人的一念之間。”
那人依舊是似乎勝券在握的表情,在昏暗的牢獄中,仿佛來自深淵的厲鬼,又如同引誘人墮落的邪神。
“這都是你們逼我的。”新一聲音極輕的說道,“本來并不想利用那個啊。”
來人沒能聽清新一這句話,悄悄向前移動了兩步,卻聽到接下來聲音略大了一些的、意味不明的奇怪言語。
“太宰說過,凡是存在的,都有被利用的可能,就算是虛無縹緲的……”
新一唇角揚起一抹笑意,嚇了本來覺得成竹于胸的人一跳。
“越是平凡善良的人,只要沒什么誤會,越不會被影響,但這里……是云州。”
新一帶著那笑意悠然地向后靠在墻上,曲起一條腿,換成了看上去瀟灑自如的坐姿。
“那些為禍一方、魚肉百姓的人,定然會有不少利益糾葛,這不正好符合條件么?”
沒能聽懂的男人怒斥到:“被毒傻了?說什么胡話?”
“聽不懂沒關系,你也沒必要懂。”新一的雙眸在沒有光源的地牢中褶褶生輝,“只要我足夠了解就好。”
“倘若身為下屬幫兇的你是……十太少了,算你二十吧。”
“那么。”新一捂著肩膀,勉強撐著墻站了起來,“某些身居高位,深陷利益權勢漩渦中的人,少說也要有七八十吧。”
“嗤,原來是瘋了。”來人不會懷疑神捕的智慧,一直沒能聽懂后,只能惱羞成怒地罵了句。
新一終于緩慢卻堅定地走到了鐵質欄桿的這一側,與來人近距離對視。
“瘋便瘋了吧。”新一忍耐著陣痛與暈眩,“帶我去見你真正效忠之人。”
“這不正是你來此的目的么?”
來人的瞳孔瞬間緊縮了一下,就算在昏暗的環境下,新一也并未錯過暴露的這個細節。
‘果然,他不是星南城的獄卒。’盡管還未開始,新一卻頗有些塵埃落地之感。
角落中有一片未能隱藏好的衣角,加上進來時有另一個腳步聲給他帶路,一切都說明這人并不熟悉星南城的牢獄內部環境,有內應帶他來此。
可他的氣勢又不像新人,是新人的話絕不該隨意的私下見重犯。
以及看似完美的偽裝中暴露的些許細節,無一不說明此人來自云州星南城之外的另處勢力。
為何要假扮成星南城獄卒,又躲著星南城的視線,被人悄悄帶進來見他呢?
真要交易什么的話,想必需要足夠有地位的人來親自和他談,畢竟他可是圣上欽點的欽差。
那么,有高位官員暗中到了星南城,還繞過星南城的知府想要見他,這豈非是天時地利?
至于人和……他可是堂堂死神啊。
果然來人很快就安排好了一切,找了身形相似的尸體,偽造出肩膀的傷口,做出被毒死的假象,將新一從牢獄中偷了出去。
可當他帶著新一左轉右轉進入一間小院時,想要見新一的、與星南城相鄰的長夜都的知府,趴在準備好了酒菜的園中石桌上沒了氣息。
還未等帶路之人驚惶的前去探查,這間小院便被官兵團團圍住。
“逃犯甲十一,你不僅冒認神機門神捕的名號,如今還殘害朝廷命官,今日我安興便將你就地伏誅!”
被好好保護在后方的星南城知府臉上一派浩然正氣,但眼中貪婪與惡意幾乎滿溢而出。
“唉。”新一幽幽嘆了口氣,“他分明是被您殺死的,不是么。”
“酒菜有被動過的痕跡,長夜都的知府大人可不是在設宴等我啊。”
就算新一的使命再高,在這些云州的一丘之貉眼中,他已經成了可以隨意處置的階下囚。
何況神捕的名頭對那些官員來說并不厲害。
“胡言亂語!”被戳破了什么的安知府幾乎馬上要舉起手來示意放箭。
可在這極小的時間差中,新一開口道:“您直接殺死了他,他也成功給您下了毒,多有趣。”
安知府舉起來的手就這么僵在了半空。
知道自己可能中毒的情況下,那想要及時斬草除根殺人滅口的想法如同雨中的燭火,倏地熄滅了,再也燃不起來。
“將逃犯甲十一壓回監牢。”安知府的聲音再無意氣風發,好似頃刻間老了許多似的。
最終新一沒有被再度壓入牢獄,同行的那人好像終于確定了新一暗示的話語是正確的:
是安知府殺死了他效忠的上司。
其實沒那么忠心,但一切都被逼入險境。
倘若知府死了,他卻活著回到長夜都,那全家都逃不過極刑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