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華容此時得位置最靠近那房門,她向后做了個手勢,率先出去到了客廳,眾人緊隨。
她走到大門前,打開手機后置攝像頭,熟練地放到了貓眼前,外面的景象一覽無余。
——王保安面色愈發慘白,冷汗涔涔,順著鬢角無聲下墜,他蹲在地上,一雙粗糙的大手慌亂地想要從地上撿起那串鑰匙,可怎么也握不住。
他時不時抬頭望向樓道一頭,渾濁的瞳孔里滿是驚恐。
只是那邊黑漆漆的,再加上貓眼視線范圍有限,明竺他們看不見那邊有什么。
“那邊是什么?”明竺喃喃,一種極強的不祥預感從心底升起。
“樓道和電梯,”杭越冷不丁。
聽到這個回答的瞬間,一股強大的寒意從背脊爬上,一寸一寸,毒蛇般陰冷蜿蜒,心跳胡亂砰砰,幾乎要從嗓子眼跳出來。
恐懼、恐懼、恐懼。
她的全身都籠罩在這蠻橫的驚悚感中,胸腔不正常地起伏,血液幾近凝固。
唰砰——
杭越猛然回首。
明竺直接跪倒在了地上,馬尾散亂直垂腰際,臉色慘白,呼吸微弱,情況甚至比外面的人還嚴重。
“你怎么了?”杭越率先蹲在了明竺身邊,抓住她的手腕,控住頭顱,讓她不會頭著地。
“冷”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說的壓根不是這個,但是沒辦法,身體已經有70被恐懼接管,她控制不住自己。
外面有一個讓她感到非常恐懼的東西。
非常恐懼。
“你別過來!你別過來!啊!!”
門外突然傳來尖利而絕望的哀嚎。
明竺強撐著眼睛望向貓眼,可他們什么都看不見,一片漆黑。
不知什么時候,樓道里明亮如白天的燈,默默熄滅了。
“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
王保安開始瘋狂地敲擊房門,力氣大得門都在都隱隱顫抖。
他的身子半轉向那邊,眼睛死死盯著黑洞洞的地方,淚水與鼻涕分不清界限地流下,聲音已經變成了嘶啞的嚎哭,透過房門清晰地傳了過來。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我不該那樣做!都是我的錯!我見財眼開!我是個我是個罪人我你饒了我吧我沒想到你會死啊我沒想到求求你別殺我”
“求你了”
說著,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竟然直接跪在地上砰砰磕頭,重而沉悶的響聲讓明竺眼前陣陣恍惚,胃里也開始翻江倒海,直犯惡心。
她的眼里,顏色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黑白。
靜、無邊的寂靜,像最初的地球,生命的湮滅感。
明竺這下是什么聲音都聽不到了,無論是門外的嚎哭嘶吼、亦或是身旁朋友的呼喚。
或許在這之前,她還聽到了什么別的,但都已經不重要了。
虛眼再次瞧向貓眼處的手機——
王保安不知什么時候已經消失在了鏡頭里,外面什么都沒有。
什么?
他是什么時候消失的?
明竺虛弱地掀開眼皮,那邊的鏡頭,莫名的一黑一白。
像是閃爍,又像是光影。
一黑,一白,一黑,一白
很有規律的出現。
這是什么?她喃喃。
頻率穩定,從屏幕的四個角落出現又撤出。
再一眨眼,彩色又重新涌回世界,急促的呼喚潮水般灌入耳。
“你怎么了?怎么不說話?沒事吧?”杭越在拍打她的臉,很是焦急,“沒死吧你!你沒死吧?!!說話啊!!”
“咳咳咳”明竺瘋狂咳嗽,感覺呼吸不上氣來。
她趁著還清醒,強行抬頭,將視線重新投向鏡頭。
——王保安依然在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求饒磕頭。
“你們剛剛有沒有看見,鏡頭里有”她想說什么,視線一轉看到段否,最后又頓住了。
“什么?他就一直在外面磕頭啊?”上官華容擔憂地看了一眼明竺,接話。
“啊!!——”
這次外面傳進來的聲音只有短暫而急促的一聲尖叫。
眾人再次將目光聚攏,明竺死死盯著那個小小的鏡頭。
王保安,消失了。
鏡頭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沒有。
突然——
貓眼上面,快速滑下來一道鮮艷的紅色。
緊接著是第二道,第三道
——是血。
……
驟然,一只放大的充血眼球擠滿屏幕。
失焦、渙散、驚恐。
這是王保安的眼珠,它緊緊貼在貓眼上,擠壓得滲出液體,像個快要爆炸得氣球,仿佛它可以透過這扇門看到他們一樣。
他死了,所有人都清楚,他們一時間不敢出大氣,只屏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