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會問什么的,對吧?
童樂川在心底這樣想,垂在身側的雙手緊緊攥住短裙裙角,心臟撲通撲通跳著。
可想象中他的發難都沒有降臨。
他還是和先前一樣,牽握起了她的手腕,而這一次并沒有使太大的力氣。
她猛地抬起頭,對上了他那雙同平日一般無二的柔和的眼,隨后聽他淡淡道:“跟我走。”
他的身影明明那么高大,可行走起來卻像一多飄逸悠散的云一般輕快。
童樂川被他拉在身后,不得不邁大步子才能跟上他步伐。
她想說什么來著。
可光光只是看著他的背影,她就再也說不出話。
他的手不知在何時間變得暖和起來,明明就是正常的溫度,卻燙得她忍不住朝后撤。
他沒放開她,淺藍色襯衫衣袖上挽著,露出他結實有力的臂彎,她能清晰地看見,他手臂上曲折突出的青筋。
風帶著她念念不忘的熟悉的清木香,緩緩躥進她的鼻腔,將她沉醉。
她明明想說什么來著……
李晉昭按動電梯時,她卻不小心撞到了他背上。
某一刻,有久遠記憶的電流涌入,她突然想起了那件只有她單方面記得的事情。
那是在2014年的一場漫天大雪里。
她當時也是這樣,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后,又沒頭沒腦地撞在他背上。
小小的她給一屁股撞到地上,一臉吃痛的模樣。
而那時的李晉昭也是一臉青稚的年輕意氣模樣,他眼尾的笑都是那么燦爛又溫和的。
他轉過身,笑盈盈地看著坐在地上的童樂川,連忙將她抱起來,拍拍她身上的雪。
“怎么走路也能摔了?”
他問。
“明明是你撞我的……”
她強忍疼痛,翻著白眼剜他。
他一挑眉,淡笑一聲,蹙著眉頭道:“我?”他不服氣地指了指自己,又道:“你可是講歪理,眼睛是個好東西,該得認真看路的是不是?”
她卻撒潑賴皮起來:“是,眼睛是個好東西,那你為什么不在后腦勺上長一雙眼睛,這樣就能認真看見后面的路了,是不是?略略略——”
李晉昭被她逗笑了,沒想到她竟然用他的話去懟她,雖然這話沒啥邏輯性可言。
“好好好,我說不過你。”
他站起身,一手背在身后,提醒童樂川時間。
“馬上要凌晨了,再不走,就要錯過靈秀廣場的倒計時了。”
“啊?不是還有半小時嗎?時間怎么過得這么快,那快點快點走。”
童樂川第一次到d市著名的靈秀廣場跨年,她真的一點也不想錯過。
便提著小小的腳,邁大跨步地踏雪而行,深一腳淺一腳地,還差點摔。
“叔叔你倒是快點啊,要遲到了……”
她在前邊冒著風雪催促道,睫毛上都沾染了潔白的碎雪,鼻子臉頰凍得紅彤彤的,因為太冷了,還騰手正了正自己的毛線帽。
這時,李晉昭呼喚她的聲音在后面想起。
“咋啦?”
她連忙轉過頭去,可迎面而來的卻是一道巨大的白色暴擊,重重地拍打在她的臉上。
她懵了好久,才搞明白是李晉昭在用雪打她。等待碎雪刺骨的寒冷侵蝕內里,她才難以置信地用手臂擦干自己融化雪水逐漸打濕的臉,才開口質問:“你干什么?!”
她氣得臉通紅,結果話沒說話,迎面又是一個暴擊。
小小的童樂川更不平衡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也蹲下身去抓雪朝他扔,二人就這么你一下,我一下打起了雪仗。
可他的手多大,她的手又有多大,就在力量的懸殊之下,后來童樂川幾乎被李晉昭用雪打得亂叫著到處跑。
“啊啊啊啊啊——媽媽——”
也許是真的是年輕氣盛,這個階段的李晉昭比起后來活力四射得多,還存留許多少年的意氣風發。
他一邊笑著,一邊扔雪球欺負童樂川。
直到一陣輕微的咔嚓聲蓋過呼嘯的風雪。
童樂川記得很清楚,那是一個公益攝像師在他們不遠處替他們拍了一張照片。
他說他是從事公益事業的,專門走訪民間,拍攝世間百態,傳遞溫暖正能量。
童樂川那個時候覺得好新奇,接過李晉昭查看后遞過來的照片。
照片上她的像一落魄的小狗一樣被李晉昭的雪球追著跑,面露懼色,面目猙獰,而她背后不遠處的李晉昭卻神色自得,只是大笑著,伸手一個接一個朝她扔著雪。
童樂川年紀再小也崩不住情緒了,“叔叔你真的是一個大壞蛋!”
“看看后面。”
他笑著摸摸她的頭。
“別摸我!”
童樂川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翻過照片背面來看。
那是一個陌生的筆記,上面寫著一段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