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素已經很久沒回過家吃飯了。
最多就是回來拿個東西,絕不多留。
反正在這個家她不是透明人就是出氣筒,父母把他們優(yōu)秀基因的失敗產物總結為她不努力、不上進、天天瞎混的結果……
在上海住200多平米上下復式樓的家庭,家底相當殷實了。
秦素租的房子臥室可能都還沒家里廁所大。
她哥也是金融行業(yè)的,只不過是美國市場那邊的,所以經常凌晨2-3點聽到他在房間里一邊開會一邊發(fā)火砸他們倆臥室中間的墻。
第二天收獲一只熊貓限定版秦素。
所以家里的居住環(huán)境也堪憂。
腹背受敵之下,她憋著一口氣租房出去住,換了個工作,離開父母的掌控。
雖然謠言是洗刷干凈了,但秦素丟了工作的事情還是讓父親不滿意。
畢竟,秦父認為,沒本事的人才會被公司裁員。
聽說她哥談了個當老師的女朋友,不過家境有些普通,所以爸媽也不太滿意——于是心思就打到了她的頭上。
她專心剝著蝦放到自己碗里,打算剝個十幾只一起吃。
差不多了,起身去廁所洗手。
再次回來的時候看到她哥坐在她的位置上,一邊刷著手機一邊拿筷子直接一口三四只地吃掉了她的蝦。
“那是我的。”,她氣悶地抓住秦牧言拿筷子的手。
“言言啊,你再給妹妹剝幾只。不好這樣的。”,從廚房里端湯出來的秦母說了兩句。
“誰叫她自己剝了不吃。”,秦牧言毫不客氣,沒有任何道歉或做補救措施的意思。
秦母沒有再說話,進廚房繼續(xù)去準備其他的菜。
蝦已經吃完了,秦牧言放下了筷子,裝出一副無事發(fā)生的樣子。
秦父從頭到尾都在書房沒出來,他總是最后一個上桌。
秦素吸了一口氣,換了個位置繼續(xù)給自己剝蝦。
和稀泥的母親,霸道的他,消失的父親,破碎的家。
可真押韻。
所有人都說她脾氣好——這樣的環(huán)境下長大,她當然覺得周圍的朋友對她都是好的,怎么會脾氣不好。
秦牧言其實也不是說霸道,只是欺負妹妹習慣了,而且家里也不管。
當然,他也知道有時候做的過分了些,可看秦素還是沒什么應激反應,也就不會道歉。
他對秦素也是好過的……比如說把零用錢省下來給她買手機。
功過相抵。
兄妹哪有不吵鬧的,說到底還是一家人。
飯吃得差不多了,秦父開始說正事。
簡單來說就是秦牧言那邊因為相信他所以都讓他自己拿主意,而秦素這里——開始安排相親。
好可笑,別的拿捏不了就要安排男人。
說什么對她來說,選擇很重要。
要選對的,不要選喜歡的。
她父母到底以為她喜歡什么樣的人啊?
她從小到大喜歡的就是好學生啊。
整頓飯幾乎一直在吃面前這盤蝦。本來還擦個手吃,后來干脆只盯著蝦用手吃,別的菜也不吃了。
一盤蝦吃完,沒等秦父說完,她起身。
“我吃完了,晚上還有事先回去了。”
拿濕紙巾擦了擦手,帶著蝦腥味兒的手指拿手機、拿包,出門。
只留下身后秦父拍桌子,秦母勸慰,秦牧言,繼續(xù)吃。
方一航也剛在父母家吃了中飯,在自己房間接了個電話,一邊打著,一邊看著窗外——樓下好像是秦素。
他家前面這條小路可以直通地鐵,隔壁小區(qū)的經常走這里。
估計秦素也是去了父母家,現(xiàn)在要回去。
只是她好像在哭。
電話那頭的同事說著什么已經無心去聽,反正是不太重要的事,等周一一早再聽也來得及。
“咳咳。”
他下了樓,在秦素身后咳嗽了一聲。
這聲音好耳熟。
該死的耳熟。
她眼淚還沒來得及擦干呢。
只好鼻子迅速抽泣了一下,兩只手抹了一把眼淚,尷尬地轉身。
“真巧……”
她知道方一航父母住這個小區(qū),以前上學的時候就知道。
所以經常會在進這個小區(qū)抄近道去坐地鐵的時候留心一下能不能看到他——可之前一次都沒有的。
“嗯,沒搬。”
“哦……我剛從我爸媽家出來,正好坐地鐵回去。”
“我也要回去了,要不要順路送你?”
這里回去,那確實是順路的。
她糾結了一下。
身旁響起車輛解鎖的聲音。
啊,原來就在旁邊,難怪看起來這么眼熟。
氣氛更尷尬了。
再拒絕是不是就不識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