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毛毛
四、毛毛
七月初,驕陽似火,夏日的鼎盛已至。
竇小祁站在校門外的黃桷樹樹蔭下,低著頭看烈日下被炙烤的柏油路面。
她的t恤是鵝黃色的,下擺扎在牛仔半裙里。陽光,綠的樹,還有她,像一幅黃綠交錯的油畫。
期末考試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學(xué)校里只有暑期補課的高二生,竇小祁來這,是等程朝。
昨天考完最后一堂后開班會時,程朝看起來一直欲言又止,最后終于在班會結(jié)束她收好書包準(zhǔn)備走時攔住她,問她要不要養(yǎng)那條臉頰和額頭上有白毛的小狗。
竇小祁想也沒想就答應(yīng)了。
她記得關(guān)于毛毛的一切。她們真的成為了好朋友。毛毛陪她和哥哥吃飯,看電視,在河邊散步。毛毛在她傷心時用小小的毛茸茸的腦袋蹭她安慰她,在她開心時也一蹦一跳興高采烈,毛毛是那么溫順善良,像一個小天使,陪她和哥哥度過并不好過的幾年。
只是,七個月前,毛毛血淋淋躺在地板上的畫面,已成為她終身不滅的夢魘。
小祁!
程朝的聲音將竇小祁拉回現(xiàn)實。她抬起頭,程朝滿頭是汗,將一個很大的紙箱放在黃桷樹下的花壇邊緣。
紙箱中有一些狗狗的玩具,還有一大袋狗糧,一只小狗從玩具堆里探出頭來,睜著圓圓的眼睛與竇小祁對視。
分明是在炎熱無比的盛夏時分,竇小祁卻仿佛回到了那個陽光被雪漫射的冬日。
她伸手去摸小狗的下巴,小狗十分熟稔地伸出舌頭舔她的手心。
真沒心沒肺啊,看起來已經(jīng)跟你很熟了一樣。程朝忍不住吐槽。他悄悄去看竇小祁,她微微抿著嘴,眼角眉梢卻無不帶笑。那天給她看照片,她突如其來的眼淚讓他不知所措,雖然不知道其中的緣由,但程朝覺得很有必要將小狗送給竇小祁。
看來是正確的決定。程朝暗自想。
嗯,確實很熟了。
竇小祁小聲說了什么,程朝沒有聽清,哦,對了,它已經(jīng)兩個月了,是五月六號出生的,已經(jīng)驅(qū)過蟲了,疫苗打過兩針,半個月之后還有一次,到時候我給你打電話,我們一起吧,和其他幾只小狗一起去打。另外,還沒給它起名字呢,這個由你定。
毛毛。叫毛毛,可以嗎?竇小祁不假思索答道。
當(dāng)然可以啦,毛毛聽起來很可愛。
竇小祁朝程朝真誠地笑笑,程朝,今天麻煩你了,謝謝你送我小狗,下次請你吃飯。
說著她抱起紙箱準(zhǔn)備走,程朝著急攔住她,接過紙箱,說:紙箱這么重,我?guī)湍闼突厝グ桑瑒e跟我客氣,請我吃冰棍就得了。
不等竇小祁同意他就抱著紙箱邁開步子,你家住哪邊?
竇小祁家離學(xué)校并不遠(yuǎn)。一中坐落在河邊的高地,從一中門外下一個又長又寬的下坡,然后再沿濱河路走一段,再上一個不算很長的小巷,就能看見幾棟略顯老舊的居民樓,竇小祁就住在那里。
時間已經(jīng)是下午四點,陽光不再那么毒辣,竇小祁和程朝并肩走在一中外的長坡,如果有陌生人看到,或許會覺得他們是一對早戀的情侶。程朝很帥氣,簡單的t恤長褲更凸顯出他未經(jīng)世事的少年氣,竇小祁亭亭玉立,在夏日的陽光下,宛如近乎成熟的莓果。
青春的少年少女,姣好的容顏,很難說不般配。
程朝自己也這樣覺得。即使抱著重重的紙箱,汗?jié)裢杆谋臣梗栽谙硎苓@一刻。
快走到濱河路口時,一輛白色的轎車突然在他們旁邊停下。
糟糕。程朝瞥了一眼,好像是我媽的車。他的語氣有些抱歉。
竇小祁不懂這抱歉的由來,畢竟她沒什么心虛的。
程朝。
車內(nèi)傳來一個女人溫柔的聲音。車窗降下,竇小祁向里看去,看清她面容的那一刻,竇小祁不自覺心驚肉跳。
一層薄薄的汗析出皮膚,她突然覺得這個夏日是如此灼熱。
那是一張她幾乎每日都夢見的臉。大多數(shù)時候,她是溫柔且美麗的,在竇小祁的夢中,捧著一本書坐在窗邊閱讀;有些時候,她形容枯槁,雙眼紅腫混濁,獨自垂淚;噩夢降臨時,她蒼白的臉泡在一池血水中,無法入目。
是媽媽,她只短暫擁有了十三年的媽媽。
怎么會有這樣巧的事呢。毛毛,還有媽媽,曾經(jīng)失去的,都因為程朝的關(guān)系,重新見到了。
竇小祁分不清內(nèi)心的情感是喜悅還是悲傷,她無法承載那些洪水般席卷而來的回憶,也無法相信眼前的現(xiàn)實,那張和媽媽出奇相似的面龐,還有重又回到她身邊的毛毛。
原來小狗是要送給這個女孩子嗎?溫柔的女聲又響起,程朝媽媽笑瞇瞇地偏過頭打量竇小祁,長得這么可愛呀,叫什么名字?
竇小祁看著那雙她曾經(jīng)熟悉的眼睛,說不出一個字。程朝不好意思地給他媽媽使眼色,媽,她叫竇小祁,是我同學(xué)。哎不跟你說了!我還要送小狗呢。說著他用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