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斯帕的目光掃過梅莉婭的藏身處,停頓了一瞬。
她屏住呼吸,不敢動彈,甚至不敢眨眼,手指緊緊抓著裙擺,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腔。
然而,卡斯帕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隨即移開了視線,仿佛沒有看到任何異常。
他什么都沒說,甚至連神情都沒有發生變化。
可梅莉婭知道,他一定是看見她了。
西蒙站在原地,察覺到卡斯帕的異樣,目光微微一頓,隨即也順著他的視線望去。
然而,那片藏身之處,已經空無一人。
梅莉婭早在西蒙看過來之前,就已經撒腿狂奔了出去,跑得比逃命的野兔還快,明明已經很累了,但速度依舊沒有降下來。
終于,她抬頭,看到了自己的宿舍門口。
可她沒有進去。
她不能讓其他人看到她現在這個樣子,也不想讓任何人看到她這樣。
她喘著氣站了一會兒,最終繞到了旁邊的一個安靜角落,背靠著墻坐下,雙手環住膝蓋,頭深深地埋了進去。
一片沉默里,她的肩膀微微顫抖,淚水終于忍不住滑落,一滴一滴地砸在裙擺上。
她想大哭一場。
可是她不能。
她只是狠狠地吸了吸鼻子,死死咬住嘴唇,把所有哭聲都壓在喉嚨里,最終只剩下斷斷續續的、極力克制的抽泣。
大小姐不能哭。
大小姐不能被人看到這個樣子。
可是,她真的很害怕。
從她意識到自己是惡毒女配以來,她一直在努力讓自己避開那些注定的結局,可現在,她突然發現,自己不僅是個女配,甚至已經成了某些人清理棋盤時可能被隨手掃掉的碎片。她還從來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
一瞬間,她的生死仿佛都被別人隨意地掌控在指尖,西蒙只是用溫柔的語氣提及了她的名字,她就好像變成了一枚可被隨意丟棄的棋子。
如果她今天沒有撞見西蒙和卡斯帕的對話,恐怕她連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想到這里,她狠狠攥緊了裙擺,手指收得發白,心跳還沒從驚恐中緩過來,但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沒關系,至少她知道了。
既然知道了,就有活下去的可能。
她一定要想辦法活下來。
她從裙擺上抬起頭,深吸了一口氣,開始飛快地理清現狀。
——西蒙想除掉她嗎?
她咬住下唇,回憶著他那句溫和至極的話。
“阿爾諾· 瓦爾希斯·蒙特朗似乎對她……格外關注。”
“這可真是令人羨慕的佳話,不是嗎?”
……話是這么說,可他臉上那種不帶任何感情的笑意,卻讓她感受到了一種徹骨的寒意。
梅莉婭根本不覺得自己重要到能影響阿爾諾的決策。
西蒙肯定搞錯了。
阿爾諾是未來的北境統帥,冷靜、克制、理智到可怕,他的決定只會基于戰局和利益,怎么可能因為她而有所動搖?
她和阿爾諾甚至算不上熟悉,除了在貴族社交場合偶爾碰面,連像樣的交談都沒有過。
硬要扯上關系的話,大概就是上次新生宴會的第一支舞。
可在梅莉婭看來,那不過是阿爾諾隨手挑了個顯眼的侯爵千金,借此擺脫那些對他抱有幻想的貴族小姐們罷了。
他會在意她?開什么玩笑!
可是,如果西蒙不這樣認為呢?
梅莉婭心臟一緊,手指微微蜷縮。
不管西蒙是對是錯,問題是——她已經成了他的目標之一。
他不會親自動手,但他只要給卡斯帕一個暗示,事情就會自行發展成他想要的結果。
想到這里,她呼吸一滯,心跳又快了一拍。
不行,光是明白危險還不夠,她得想辦法找到能讓自己安全的方法。
梅莉婭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爸爸媽媽。
可是……她的父母真的會相信她嗎?
維爾萊恩家族雖然不完全依賴教會,但在許多產業上仍然需要和教會打交道。更何況,她的母親還是個虔誠的信徒,如果她告訴他們西蒙·杜弗雷斯要殺她,他們只會覺得她是在胡鬧。
想到這里,她的心沉了下去,眼淚險些又要掉下來。
可她強忍著,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不行,她不能哭了。
她只能靠自己。
她必須想個辦法。
她正沉浸在思考里,突然,一道熟悉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小梅,在這里干嘛呢?”
梅莉婭渾身一僵,猛地抬頭。
雷繆爾正站在不遠處,雙手抱胸,唇角帶著一貫的笑意,翠綠色的眼眸里閃爍著一絲戲謔,仿佛只是在偶然間發現了躲在角落里的她。
他朝她走近了一步,微微低頭,看了看她的臉,眉頭微微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