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手往額頭抹了兩下,她摘掉了還在播放音樂的耳機。
這時終于聽見門外的聲音:“念念,你沒事吧?我就在這兒。”
腦袋有些沉,她晃了晃,杵著床沿起身,朝里拉開了房門。
一整夜本就沒睡多長時間,后來又被那樣的夢環繞,她這會兒臉色煞白,看起來實在沒什么精神。
易思嵐擰著眉,連忙問:“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帶你去醫院。”
她搖了搖頭,干澀的喉嚨里緩慢擠出一句:“天亮了嗎?”
易思嵐應:“六點多,快亮了。”
靜默片刻,她接著說:“我想去看看我媽媽。”
“好,”易思嵐點頭,“你先去洗把臉,我們一起去。”
她沒挪動,語氣堅定,“我自己去就好,我想自己待一會兒。”
“可是……”
易思嵐剛開口,她又補了句:“我想自己去。”
她扯了下唇,試圖露出一個笑容來說服他。但雙唇過于干燥,才是輕易一咧,都撕扯得生疼。
唇角似乎裂了個口子,有血腥味漫進她口腔。
抬手擦了擦,續念折進了屋子。
花了分鐘簡單洗漱過換了身衣服,她重新走了出來。
易思嵐立在門邊,看她往前走,背影漸遠,有些無措,只好邁步跟上去。
她在電梯口停住,伸手按了下行鍵。
沒幾秒,“叮”的一聲橫進沉默的兩人之間。
易思嵐望著她稍顯決絕的背影,心口都跟著那一聲顫了下。
眼看她快要進去,他還是挪上來擋在她身前,終于問出最不想面對的問題:“你是不是……走了就不會再回來了?”
該怎么回答他呢?
說她還沒想好,聽來太像是用于脫身的說辭。
說她其實舍不得這個家,可她現在又真的不想待在這里。
她承認自己懦弱,只想快點找一個沒有他的地方躲一躲。
易思嵐定定看著她,迫切想得到答案,卻又實在不敢追問,生怕逼得越緊,她就越是沖動去做決定。
僵持了一陣,還是他先開了口:“我不問你了,也不會跟著你,但是你要注意安全,也記得……”
他垂下眼,喉嚨堵得難受,“記得……就算是要拋棄我,也別一聲不吭地消失,好嗎?”
“拋棄”兩個字被他放得好輕好輕,再遠一點都要聽不到。
可這一刻就真真切切鉆進續念耳朵里。
像是一陣彌漫的煙霧,看來不起眼,卻順著心口涌出酸澀。
她并不好受,握著盲杖的手止不住發顫。
說不出話,只點了下頭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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續念就這樣,離開了這個久違讓她覺得有家的溫暖的地方,乘車在雨中前行。
母親一直喜歡安靜的環境,從不留戀城市繁華。
在重病時,就已經為自己安置好身后事。
墓地就在文溪村附近,她說那里最能讓她覺得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