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下。
累是確實,但是想和她一起種花也是真的。
不過這幾天一直連軸轉,胡子沒刮,衣服也沒來得及換,樣子實在不好看。
低頭朝自己身上掃一眼,易思嵐改口:“行吧,那我先上去洗澡換衣服。”
她沒出聲,立在這頭聽見入戶門合上,收拾好栽種工具,從側門回了房間。
等到易思嵐換上一身干凈衣服跑下來時,院子里已經空無一人。
他看一眼時間,轉身回屋。
廚房里,炒好的飯菜陸續被魏玉霞端上桌。
她見易思嵐進來,招呼道:“吃飯啦,這幾天忙得沒影,飯也沒好好吃吧?”
他簡短“嗯”一聲,大步要朝電梯走,“我去叫念念。”
“她給我來電話了,說不想吃,要睡覺。”魏玉霞說。
易思嵐眼中被詫異鋪滿,張口回了聲:“啊?她不舒服嗎,怎么飯也不吃?”
魏玉霞有些擔憂,“早餐就沒吃,我看她狀態不太對。”
“要不,你給她端上去?”魏玉霞提議。
他果斷點頭答了聲:“行。”
折回廚房拿了碗,分別盛好飯菜端著上樓。
續念的房間門緊閉著。
易思嵐騰出一只手在門上輕敲兩下,緩聲喊:“念念?先吃飯再睡覺吧,不然對身體不好。”
續念捂在被窩里,不知該如何回應。
遲疑的片刻,又聽他說:“你是不是不舒服?我們去醫院吧?”
她沉沉呼一口氣,盡量讓自己語調與平常無異:“沒有,我只是不想吃,不用管我的。”
話這么說,易思嵐也不好再勸服。
他在門邊呆立一陣,最后補充:“那你先睡會兒,有需要就隨時叫我。”
里頭沒了聲音,他轉身下樓。
續念聽著漸遠的腳步聲,坐直拿過手機,給裴知蘊發了信息:[你有空嗎?下午能不能來接我?想和你一起住兩天。]
裴知蘊秒回:[當然有!老婆要和我住,我開心死!]
裴知蘊:[幾點?]
現在是飯點,易思嵐和魏玉霞都在樓下肯定不行。
他剛剛還說隨時可以叫他,那就是他今天一直都會在家的意思。
續念犯了難,選了個折中的時間,[三點吧,我在小區門口等你。]
裴知蘊:[沒問題。]
快到約定時間,續念簡單收拾了兩件換洗的衣服和生活用品,一應放進托特包拎著出了房間。
在電梯里的短暫幾秒鐘,她設想過開了門如果撞上易思嵐的場景,也在心里演練了可能發生的對話。
好在一樓并沒有人,她換下拖鞋抓緊時間離開了家。
一直到上了裴知蘊的車,才給魏玉霞發了條微信:[魏阿姨,我和朋友在一起,過兩天再回家。]
按下發送,她將手機反扣到大腿上,長長舒了口氣。
裴知蘊瞥她一眼,問道:“忽然提出要和我一起住幾天就夠奇怪了,還這么低氣壓,難道是易公子欺負你了?”
說這話時,她在腦內預演了n+1種續念被易思嵐欺負的場景。
最終得出結論,先前還是太過掉以輕心,居然相信一個花花公子會在婚后為了素不相識的妻子收斂。
她咬了下牙,“你別回去了,就跟我待一塊兒。”
續念被她這么嚴肅的語氣逗笑,“我還什么都沒說呢,怎么就別回去了。”
“那你說嘛,到底怎么了?急死我了。”裴知蘊追問。
她擰著眉,表情又凝重起來,半晌才終于醞釀出一句:“其實不算是什么大事,就是昨晚忽然聽見他在書房發脾氣,好像還有砸東西的聲音。我想到我爸……”
“你也知道我爸什么樣……”
續恒在外永遠是一副笑容滿面的模樣,其實就連續念身邊的朋友也都知道,他是個笑面虎。
對合作伙伴手段陰狠,對家人也并沒什么所謂的“親情”。通常是高興了就笑臉相迎、好言好語哄著,不高興了什么難聽的話都罵得出,就差沒大打出手。
這么一聽,裴知蘊也沉默了,語氣沉下來,“明白了,你是怕他像你爸爸一樣。”
續念“嗯”一聲,“我其實很矛盾,因為這段時間他對我真的還挺好的。可是又會想,我都認識我爸二十年了,還是拿捏不準他的陰晴不定,不知道他手邊的玻璃杯在哪一時刻會砸向我,那我又憑什么以短短幾天的相處,就能相信他?”
“更何況……更何況……”
越往后說,她越沒了說服自己的底氣。畢竟他暴戾的名聲在外是由來已久的事。
“所以你覺得不知道怎么面對他?”裴知蘊問。
她悶聲點點頭,接著說:“我知道不能用一件事斷定一個人的好壞,可是我也害怕。”
“你啊,就是太善良了,好像總在顧及別人的感受,你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