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牢牢記著靳隼言厭惡他的喜歡,即使半睡半醒間也不敢開口,好不容易才回到靳隼言身邊,他不敢奢求太多,只怕靳隼言更加厭惡他。
靳隼言抓著謝濮的手臂好似瞬間失去力氣,滑落到被子上。
謝濮肩膀抖動,很可憐的樣子,控訴說:“為什么又要逼我,靳隼言,你到底把我當什么?”
把謝濮當什么?
玩物?不是,靳隼言嘗試剖析自己的內心,這時候他才發現,不知何時起,謝濮在他心里不再是能召之即來揮之即去,想丟棄就可以丟棄的玩物。
關掉床頭燈,臥室陡然陷入黑暗,他坐到地上,背靠著床,無聲地仰起頭。
其實那句話的后半部分,哪怕謝濮不繼續說,他也猜到了。
他在這一刻意識到,他敗給謝濮。
他抗拒厭惡來自外界的一切能讓他改變的東西,所以不想接受謝濮的喜歡,以為這樣自己就可以永遠是個上位者,但又不可避免的,他沉迷于謝濮帶給他的歡愉和愜意,于是放縱地打算將謝濮繼續留在身邊,這本身就是一種改變。
他不想改變,卻早已改變,這是既定的事實,因為他同樣對謝濮心動,無可辯駁。
臥室里靜悄悄,謝濮不再抽泣,呼吸逐漸勻稱,靳隼言頹然地垂下頭,用手觸碰脖頸處的傷痕,傷口愈合后留下長條狀的疤痕,他回憶那天用玻璃刺破皮膚時自己想要平復的到底什么情緒。
是對謝濮喜歡的厭煩之情?
還是想要回應謝濮的沖動?
此時此刻,答案不言而喻,靳隼言終于認清自己的心。
他猛然起身,推門下樓,駕車以最快速度駛向茂莊。
靳文東死后,茂莊徹底空下來,只剩下保安和日常打理莊園的傭人,沒人會攔住靳隼言,他現在就是這里的主人,誰能想得到呢,他曾被困在這里八年不能踏出一步,連茂莊的全貌都未完整見過。
經過花園與長廊,靳隼言回到他待了八年的房間,里面的所有陳設都保持著他逃離時的模樣,門口翻折起來的地毯、掉在桌角的書,甚至上面的標注,沒有任何變化。
靳隼言走向書桌對面的巨大書架,第四層,他以前必須踩著椅子才能夠到的位置,現在輕而易舉就可以碰到,他拿掉第四層的所有書,在最里面的位置,有一個巴掌大的鐵盒子。
盒子很輕,蓋子太久沒打開,有些生銹,里面只裝著一條項鏈,細細的鏈子,項墜是一顆圓潤的粉色珍珠。
這條項鏈是靳隼言人生中第一個戰利品,在他和瘋子尚未懂得何為斗爭時,靳文東拿出項鏈,告訴他們,這是他們母親的遺物,只有勝利者才能得到它。
靳隼言不懂母親是什么,但他想到得到項鏈,只要他想他就能做到一切,所以在那場比賽中,他贏了。
靳文東把這條項鏈交給他。
靳隼言曾仔細檢查項鏈,試圖從中找到所謂母親的痕跡,但什么都沒有,后來他產生懷疑,根本就沒有什么母親的遺物,這一切都是靳文東為了激化他和瘋子矛盾的幌子。
但瘋子對此一直堅信不疑。
瘋子成為贏家后,有了處置他的權利,用無數種方法想要從他手中得到項鏈,靳隼言一次也沒有松口,他的東西,寧愿扔掉毀爛,也絕不拱手讓人。
想到過往種種,靳隼言攥緊掌心的項鏈,感到釋然,哪怕這條項鏈并沒有母親遺物賦予的意義,但它依舊是他過往歲月的唯一證明。
謝濮給了他一切,貧瘠的他只能想到以此回贈。
靳隼言拿著項鏈,回到別墅,謝濮還在熟睡,發絲柔軟,皮膚溫暖,他有一種魔力,讓人看到他就會感到平靜。
靳隼言脫掉外套,上床,占據床的另一側,在昏暗中展開手掌,將項鏈系在謝濮脖領。
項鏈浸了夜風,有些涼,謝濮哼了兩聲,但是沒醒。
靳隼言在他耳畔輕聲呢喃:“阿濮,我把我的過去交給你。”
代表他過去的一切、旁人口中瘋狂、狠毒的他、在他性格中占據大部分的涼薄和冷漠,以這條項鏈為分界線,他通通交給謝濮。
謝濮似乎被他吵醒,感受到他的氣息后,挪了挪身體,把自己挪進他的懷里。
靳隼言愉悅地笑出聲,“我們慢慢來吧,阿濮。”
他們之間的開始并不美好,中間又發生太多解釋不清的事情,在數次嘲諷與侮辱后,當他貿然回應,謝濮還會相信嗎?
靳隼言無法輕易得到答案,更不想出任何差錯。
他骨子里仍然有傲慢自大的成分在,反正時間很多,他可以慢慢消弭謝濮不安和對他的不信任。
他篤定謝濮永遠不會離開他。
第68章 你及時止損吧
脖子上多了條項鏈,謝濮第二天醒來才發現。
靳隼言不在臥室,床上只剩下他一個人,他用手指勾著項墜,放在陽光下看,想起靳隼言上一次親手為他戴上的祖母綠胸針,它們擁有相似的精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