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苗……是什么樹苗?”
司機說:“好像不是果樹,都是普通樹苗,楊樹榆樹什么的。”
得到回答,靳隼言沒再繼續(xù)問。
路面清理的速度很快,有很多行人自發(fā)幫忙,場面看上去很是團結(jié)互助,要不是車上還有老板,司機也想下去幫忙。
他正想著,突然聽到身后的老板說:“下去買一棵樹苗。”
司機愣了下神,又聽他補充說:“要榆樹,挑一棵容易活的。”
第46章 它是你的樹
活動室外,謝濮接通電話,叫了聲:“小姨。”
電話那頭的人聽到他刻意壓低的聲音,反應過來:“是不是打擾到你工作了,我晚點再打吧。”
“沒關(guān)系,我現(xiàn)在不忙,您給我打電話是有什么事情嗎?”
“是有點事,你爸他、他好像被追債的人給打了,現(xiàn)在正在住院,因為沒錢交住院費就給我打了電話,我想著這件事還是得跟你說一聲,而且你爸醒來以后也一直念叨你的名字,說想見你一面,不過你要是忙的話不過來也沒事,這邊有我照顧。”
謝濮語氣微頓,才說:“您在哪個醫(yī)院,我明天請假過去。”
不能再讓謝存強拖累更多的人。
掛了電話,他重新回到活動室,趴在桌子上的女孩抬起頭,很八卦地問:“謝醫(yī)生,誰給你打電話啊,是不是女朋友?”
謝濮看她亂蓬蓬的短發(fā)一眼,“你是要做調(diào)查嗎?對每個醫(yī)生都要問一遍這個問題。”
“當然是無聊嘛,我整天無所事事,不知道該做什么了。”
她用腦門磕了磕桌子,很頹廢的樣子。
“齊宣宣。”謝濮叫了聲她的名字,“你這幾天都沒有發(fā)病,看來有時候無聊一點是好事。”
她患有嚴重的妄想性障礙,發(fā)病時會認為自己是一只鴨子,然后瘋狂破壞水龍頭,企圖到水池里游泳。
不止如此,她還喜歡用水潑別人,謝濮就是上一個受害者。
齊宣宣唉聲嘆氣,問他:“謝醫(yī)生,你不想知道為什么我發(fā)病后會以為自己是鴨子嗎?”
謝濮接話說:“為什么?”
齊宣宣把下巴抵在桌子上,整個人都趴了下去,“我小時候在鄉(xiāng)下和爺爺奶奶住,他們養(yǎng)了好多只鴨子,一下雨叫聲就變大,每天還要帶它們?nèi)ト鰵g,我也天天跟著,行走在鴨群里,偶爾會覺得自己也是鴨子,后來長大了,畢業(yè),工作壓力太大,每晚都要加班,生活在沒多大的出租屋里,我就想,還是當只鴨子好,我就想當一只鴨子。”
在水塘里翻騰,給同伴啄羽毛,她想象那個畫面,忽然問:“謝醫(yī)生想變成什么,如果可以選擇不做人類的話?”
她確實是太無聊了,這個問題也問過很多人,但沒有人認真回答她。
謝濮是第一個給他答案的人,他說:“我想做一棵樹。”
齊宣宣問:“為什么?”
謝濮沒有回答。
在天地曠野里,成為一棵樹,扎根土壤,抵御強風,沐浴日光,他不必再渴求憐憫般的愛,只需要獲取養(yǎng)分便能活下去,這樣他才能得到永遠不會消退的安全感。
又到下班時間,走出四院正門,今天是靳隼言親自過來接他,謝濮很意外。
回別墅的路上,靳隼言很神秘地說:“我給阿濮準備了一個禮物。”
謝濮微怔,禮物這個詞和太多不好的記憶掛鉤,無論是生日當晚的照片還是曾戴在他手腕上的鐐銬。
明明天氣不冷,他坐在車里,卻平白生了冷汗。
靳隼言臉上興味盎然,勾纏著他的手指,還在繼續(xù)說著什么,可謝濮什么都聽不見了,他張了張嘴,想問自己又做錯了什么,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一路上渾渾噩噩,直到車子停下,靳隼言打開后備箱,露出里面的東西,是一顆樹苗,根部還帶著泥土。
謝濮徹底呆愣,表情僵住,十分滑稽。
靳隼言輕碰他的額頭,“臉色這么差,又發(fā)燒了?”
“不是。”謝濮吐出滯澀的話語,實在弄不清靳隼言這樣做的緣由,“為什么要送我樹苗?”
靳隼言沒說路上碰見的事故,只說:“不是說葉子太苦么,以后不要再做吃樹葉這種無聊的事,種樹不是更好一點?”
謝濮的目光在樹苗和靳隼言身上游走,良久,得出結(jié)論,是的,他想要,他想擁有一棵樹。
可靳隼言,他抬頭看著這個溫柔惡魔含笑的眼眸,輕聲問:“可是我該怎么感謝你呢?”
他寧愿靳隼言對他壞一點,再壞一點,這樣就不會因為他的一點小舉動而生出不舍。
他還是喜歡靳隼言,他不想被靳隼言玩膩后拋棄,可他注定會被拋棄。
一種巨大的悲傷和彷徨襲來,他無助地抓住靳隼言的衣擺,“我……“
他想說我喜歡你,可短短幾個字壓在心頭,重石似的挪動不了一點,這句話如今毫無意義,他心里再明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