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認出來了,那個人是蔣雪青。
蔣雪青看到了他和靳隼言的一切。
天空陰沉一片, 雨珠連成細線墜落。
車窗被打開一半,這個時間車流量很大,路上不可避免的堵車,靳隼言百無聊賴地看著街邊,風裹著細雨絲撲到臉上他也沒在意。
街邊的人無一例外都是步履匆匆,有上班族用手提包擋著頭跑過,不小心踩進水洼濺出里面的水,一群幼兒園的小朋友穿著五顏六色的雨衣站在一起,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
靳隼言看著那群豆芽一樣的小東西,嘲諷地點評:“蠢。”
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一個小男孩歪了歪頭,瞪圓了眼睛看著他,下一秒,他昂起頭沖靳隼言做了個鬼臉。
靳隼言被他嚇住了一般一動不動,小男孩以為自己的惡作劇得逞了,又給了他一個挑釁的笑。
綠燈亮起,靳隼言咧開嘴,手指扯開嘴巴,眼睛也拉成一條線,將一個更加厲害的鬼臉還給小男孩,趁著小男孩呆住的瞬間啪的一聲關上了車窗。
“更蠢了?!?
王程用余光打量這位喜怒無常的少爺,幾秒后又默默移開了視線。
靳隼言抬了抬眉頭,指尖敲打落在玻璃窗上的雨珠,“這好像不是回我家的路。”
王程心頭跳了跳,轉(zhuǎn)頭解釋說:“老爺子說讓您去茂莊見他。”
他說完,等了半天,只聽到靳隼言嘖了一聲,他松了口氣,卻又莫名覺得靳隼言比起從前更加捉摸不透了。
作為老爺子身邊的人,王程倒是見過這位少爺幾次,印象也和外界的普羅大眾一樣,認為他是個矜貴優(yōu)雅的繼承人,如果他沒看到那一幕的話。
那年是老爺子的壽宴,來往的人很多,靳隼言跟在旁邊應酬,約莫是酒喝多了,中間去花園透了口氣,在路上意外被端酒的侍應生撞了一下,衣襟上蹭了一點酒,侍應生不停道歉,靳隼言卻一巴掌揚了過去。
然后就是單方面的凌辱,侍應生越求饒他下手越重,動作癲狂得像個瘋子,完全不見之前光風霽月的模樣。
說來也巧,那天花園里沒人,只有同樣出來透氣的王程看到了這一切,他也由此見識到了靳隼言的真實面目。
想到這里,他再次抬眼去看,卻和靳隼言的目光撞個正著,心臟突突跳了兩下,他不敢再看,心里又覺得這位少爺出院后更加可怕了。
茂莊位于山腰,是一座大型莊園。
靳文東斥巨資買下這座山修建莊園后,在山上種滿了靳夫人最喜歡的桃樹,這件事是當年廣為流傳的佳話。
雨還沒停,王程先下車打了把傘,才替靳隼言拉開車門,“老爺子在東堂等您?!?
靳隼言接過傘,“不認識路,你走前面。”
又不是沒來過,王程心里吐槽,倒是老老實實走在前面帶路。
茂莊是仿古建筑,據(jù)說負責建造的設計師是某古派傳承人,如今已經(jīng)作古。
走過鵝卵石鋪就的小路,便是由朱紅色柱子支撐的長廊,踏入廊內(nèi),傘就不用打了。
一路上沒碰見其他人,除了雨聲就是腳步聲。
拐了兩個彎,王程站定,側(cè)身推開古樸精致的鏤空木門,“小靳總,到了?!?
“小靳總?”靳隼言玩味地重復了一遍他口中的稱呼,“有意思?!?
話落,他抬腳邁進東堂。
屋內(nèi)陳設簡單,雅致但不顯空蕩,窗旁是一張矮桌,下面并列著兩個蒲團,越過八扇掛屏,靳隼言看見了人。
明顯老邁許多的人縮在輪椅里,臉上掛著呼吸機,襯得手里握著的手杖更像個擺設了。
靳隼言了然,“怪不得要放我出來,你要不行了?”
“勞你掛念。”靳文東摘了呼吸機說話,像聽不出他話里的譏諷,“你還不成樣子,我硬撐著也不會死?!?
聲音聽起來還有些中氣,看來離死還有些距離,靳隼言懶得和他虛與委蛇,“少浪費時間,找我過來到底要說什么?”
靳文東重病未愈,喘了兩口氣才繼續(xù)說:“我給你請了老師,接下來的半年你就老實學習,直到你能接管靳家的產(chǎn)業(yè)為止,只要你能成為一個合格的繼承人,你之前做的那些混賬事我可以忽略不計?!?
咸腥的泥土氣息順著窗戶飄進來,令人幾欲作嘔。
靳隼言嗤笑一聲,“混賬事?我倒不知道我做了什么混賬事?”
“請注意您的態(tài)度,老爺現(xiàn)在的情緒不能過度起伏?!苯臇|身后站著的人警告說。
“你算個什么東西,也配跟我指手畫腳!”靳隼言沒了耐心,拽過矮桌上的茶壺,對著剛才說話的人砸過去。
哐當一聲,茶壺碎片四散,關鍵時刻那人躲了過去。
“混賬!”靳文東撕開偽善的面皮,“你在精神病院就是這么反省的?”
“反?。俊苯姥院盟坡牭搅艘粋€天大的笑話,恍然大悟地說,“原來是懲罰,你不說,我還當是獎勵呢,畢竟我日子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