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進入四院以來,謝濮從羅陽身上接收到的是完全的善意,他不自覺地摩挲斷指,點頭應下了。
“林醫生,今天下午我還能出去活動嗎?”
“目前還不行……”
聲音隱隱約約,謝濮抬手敲門,病房內的談話聲戛然而止。
林醫生走過來開門,將他帶進病房。
“那我到底什么時候能出去?我不想待在病房?!辈〈采系慕鸫笥旅媛恫荒?。
金大勇長得高壯,比平常人胖,半躺在單人病床上更為顯眼,一旦發病要幾個人才能控制住,一旁的男護士見狀忙拿過早就準備好的靜定劑,目光詢問地看向林醫生。
“干什么?我還沒發病你們就要給我打藥,當我是什么,犯人還是病人?”金大勇看到男護士的動作,抬手就去奪男護士手上的鎮靜劑,卻被男護士早有準備地躲了過去,他自己也被林醫生摁住雙手。
“你要是想出去活動,就更得穩定情緒,如果你之后幾天都沒發病,我可以考慮讓你出去。”林醫生是金大勇的主治醫生,顯然見識多了這種場面,聲線依舊平靜,“這是謝醫生,他會輔助我對你展開新一輪的治療,以后會常跟你見面?!?
金大勇掙扎無果以后才將視線投向謝濮,這一看卻古怪的平靜了下來,“謝醫生?看著挺年輕的。”
林醫生以為他是在質疑謝濮的水平,又補充說:“謝醫生有相關工作經驗,你不必擔心這個。”
金大勇慣常耷拉下來的眼皮忽地抬了一下,露出一個不太自然的笑,他詢問說:“我以后有事情是不是也能去找謝醫生?”
“謝醫生在藥劑科工作,只參與配藥問題?!绷轴t生說,這是拒絕的意思。
林醫生盯著金大勇吃完藥,才和謝濮離開,這期間金大勇很配合,只不過會很故意地把話題帶到謝濮身上,林醫生以為他在表達不滿,不等謝濮開口就打斷他的話。
關上病房門,謝濮松口一口氣,那道縈繞在他身上的陰冷目光也隨之消失,他只當是他自己的錯覺。
林醫生看了眼時間,建議說:“要到飯點了,一起去食堂?”
謝濮拒絕說:“不了,我還有點別的事情。”
他步履匆匆,讓林醫生不免羨慕了一把年輕人的好身體。
依照上次的路線,謝濮又來到操場角落。
靳隼言早早就等在那里。
天不冷,他卻穿了件外套,衣擺沾了一片樹葉,要掉不掉的。
地面上被踩得平整的枯葉還留存著上次的痕跡,謝濮做賊心虛地垂下眼,“你來了很久嗎?”
“不是很久。”靳隼言站直身體,朝他走過來,“這里怎么弄的?”
他扯過謝濮的袖口,潔白的制服上有一點刺目的紅。
“是顏料,不小心蹭到的。”謝濮摸了摸,顏料已經干透,金大勇病房里有很多顏料,最多的是紅色,可能就是在那時候沾上的。
靳隼言若有所思,“這樣啊,下午還有事要忙嗎?”
謝濮抿了抿唇,摘掉他衣擺上的樹葉,慢吞吞地收攏進掌心,“今天可以不要嗎?我晚上要值班。”
靳隼言臉上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一閃而逝,“你在想什么?和我說的好像不是一個意思?!?
樹葉在掌心被捏得變形,呆滯的謝濮被靳隼言摟住,修長的脖頸毫不設防地仰起,完全暴露在靳隼言眼下,“那你……叫我來這里做什么?”
“只是說說話也不行嗎?”靳隼言說,“你整天忙,我和你一句話也說不上?!?
謝濮更加不明白了,事實上到現在為止,靳隼言所做的一切他都不明白,“靳隼言,你好像忘記了,是我把你發病的視頻和診療單發出去的,你變成這樣,都是因為我,你應該怨恨我?!?
他神情惶惶不安,顫抖而不自知,“是我鬼迷心竅,才做出這樣的事情,有人、我不知道是誰,他發給我一封匿名郵件,讓我曝光你的秘密,事成之后會給我一筆錢,我沒有騙你,我真的收到了那筆錢,就在我的賬戶里,我可以給你看……”
靳隼言用親吻打斷他的話,“好了好了,阿濮,我相信你的話?!?
謝濮的呼吸微微一顫,不可置信地啞聲說:“你真的明白嗎?”
——那為什么還親吻他?
“我不怨恨,阿濮做得很好?!苯姥员砬樘故帢O了,“有病不就該治嗎?”
第11章 人總是會變的
“天氣預報說晚上有雨,哥你別忘了拿傘,哎哥?哥?”羅陽拍了拍謝濮,后者轉過頭,給他一個頗為迷茫的表情。
“哥,你是不是太累了,要不今天找別人換個班?我看你一直在走神?!?
謝濮恍然回神,掩飾道:“沒事,我只是在想事情,天晚了,我先去住院部,你也回去吧。”
他說著離開,羅陽在原地站了一會,好半天反應過來,“不對,哥!傘還沒拿呢!”
可惜謝濮的人影早就消失不見,他兀自嘟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