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瑞安頭一次這么希望明天不要是放假的周日。而是工作日,這樣他就不必為同學聚會而忐忑一整夜了。
生物鐘在早上七點把他叫醒,陸瑞安恍恍惚惚地起床洗漱換衣服、又恍恍惚惚地去櫥柜里拿蒸早餐的玻璃碗。沾水的手指不慎碰倒碗架,滑落的碗碟撞向手臂、摔跌在地。
碗碎了,但手臂沒碎,陸瑞安遺憾地失去了一個不參加同學聚會的借口。
他揉著被撞紅的手臂,又矛盾地感到一絲慶幸。
他感到自己很忙碌,給家里做大掃除、在一成不變的衣柜里挑選一套算得上“款式”的衣服、反復打開手機看是否有最新的、類似于取消同學會的消息,又忍不住去看某人的朋友圈近況,可惜捱到了晚上六點,他一無所獲。
臨出門前,他回頭往屋子里望了一圈,后知后覺自己的忙碌似乎是白費,看不出太多的成效,這讓他感到自己浪費了一天。
對于陸瑞安來說,踩點也算是一種遲到,于是他六點半就到了餐廳門口,時隔五年,又一次默契地和組織聚會的班長于南雁同時抵達。
兩人不約而同在餐廳門口徘徊了一會兒,試探地彼此瞧看,最后在逐漸緊張的氣氛里站住腳。
“陸瑞安?”于南雁微微向前伸了脖子,禮貌地向他確認。
“對。”陸瑞安朝她笑了笑,也問,“是班長吧?”
“哈哈!是我。”兩人一齊松了口氣,氣氛陡然松弛下來,尋了個位置坐下,于南雁的語氣變得熟稔而親切,“我是第一眼就看出來了,但是我不敢認,我怕我認錯了。上次咱們見面還是五年前的校慶,我還在讀研呢,你就已經在上班了。”
陸瑞安笑著頷首:“你比上次見,好像變了一些。”
“老了。”于南雁笑著說。
“沒有,”陸瑞安連忙解釋,“是人看著更漂亮了,氣質上也更颯爽干練。”
“馬上三十的人了,哪還有什么漂亮不漂亮的說法。”于南雁的目光很敏銳地落到陸瑞安自然垂在身側的手指上,瞥見他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你結婚了嗎?”
“啊,嗯。”陸瑞安下意識用拇指在戒面上摸了摸,似乎是想要隱藏住其存在。
“怎么都沒聽說這個消息,咱們當年關系明明挺不錯的呀,”于南雁故意用嗔怪的語氣,臉上還是笑盈盈的,“不厚道哦,結婚都不和老同學說一聲。”
“太忙了,沒辦婚禮,”陸瑞安笑笑,“大家也都忙,就不想打擾。”
于南雁正想進一步問詢,由遠及近傳來一道喚她名字的聲音打斷了未盡的話題。
“喲,于總來得也太早了。”清亮含笑的聲音引得兩人轉頭望過去,是和于南雁相熟的學習委員,彼此打了招呼。
她挽住于南雁的手臂,揶揄地和她撞了撞肩膀,“于總都升地區總經理了,什么時候賞光請咱們吃個飯?”
“記著呢,忘不了你,校慶結束了再說。”
已經到了三人,再站在門口等也不太合適,于南雁領著兩人先進了定好的宴會廳,又在群里發了消息詢問其他人的情況,大多數人都踩在七點之前抵達餐廳,熱烈地迎著班主任洪玉坐在第一桌的首位,其他人自尋空位入席。
陸瑞安一如既往地在這種場合放低自己的存在感,坐在靠走廊的位置,甫一抬頭,望見從門外進來的祁揚,他的視線落到祁揚身上那套灰藍色的休閑西裝上,目光微頓,本能地低下頭去。
他的目光沒有落點,心和耳卻不由自主地有了偏向,清清楚楚地聽著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同他人笑談。
這場同學聚會由陸瑞安班上組織,祁揚比他們小了三歲,按理是不太有共通語言的。
但當年陸瑞安高三和祁揚認識后,祁揚隔三岔五就跑來陸瑞安班上,和班上學生的關系比陸瑞安都熟絡。眾人都喜歡他不失分寸的張揚跋扈和大方爽朗,自然而然地將他納入了編外同學名單里。畢業后,祁揚升高一的班主任竟然是洪玉,又增一層緣分。
五年前的同學聚會,于南雁沒有通知祁揚,祁揚跟著陸瑞安一起來了,五年后,陸瑞安沒有告訴祁揚,于南雁顧及著陸瑞安和當年同學情分,主動邀請了祁揚。
七點十分,參加這次聚餐的人終于到齊,菜品也陸續上了大半。于南雁領頭,引著眾人舉杯敬老師。
祁揚和陸瑞安之間隔著四個人,陸瑞安始終沒有將視線投向祁揚。
他其實也無心吃東西,倒更像是一個隱形的服務員,主動替身旁人端菜送水,在旁人和他搭話時微笑又不失禮貌地應和,不曾主動挑起話題,但也不會讓別人的話落到地上,無聲地體貼著身旁的每一個人。
“哎,那個……陸瑞安!”酒過三巡,一道微醺的聲音響起,招著一半人的目光移向他,陸瑞安抬眼望向聲源處,耐心地聽著他的后文,“幫……嗝,幫我舀碗湯唄,現在轉到你那兒了。”
“轉過來不就好了,你喝多了吧。”有人出聲。
“你不懂,人家現在是副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