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瑞安舌根發(fā)苦，但還是說：“我愛人。”

“我不管你倆什么關系，你怎么能讓他這個樣子來學校、還被那么多學生看到？你知不知道要是其他有心的學生見到了會怎么想？連你這個老師都起不了表率作用，你憑什么管他們？你作為老師還帶些不三不四的人進學校，家長投訴到教育局怎么辦？”

“他不是不三不四的人……”陸瑞安無力地辯解，話沒說完再次被打斷：“以后別讓他來學校了。”

年級主任頓了頓，又說：“而且你對象還是個男的，早些年同性婚姻合法之前也不是沒有因為性向被家長投訴丟工作的老師，這幾年又有新提案要取消合法了，你還來這一出，不是自己給自己工作埋雷嗎？”

陸瑞安只好應聲：“好，我知道了，對不起，岑主任。”

陸瑞安一向工作踏實，年級主任點到為止，做了個手勢示意他跟自己一起坐電梯上樓去教務處：“學生家長什么時候到？”

“他媽媽說下了班之后，應該七點左右能到。”

“那先帶學生去食堂把飯吃了。”

年級主任給家里人打了個電話，和陸瑞安一起帶著學生去了食堂，陸瑞安想著祁揚，心神不寧，吃飯間隙用手機給祁揚發(fā)了條消息。

[陸]：到家了嗎？

他按熄屏幕，吃相很斯文，但走神太過，連年級主任又和那學生說了什么也沒聽清，被年級主任用胳膊肘在桌下輕輕一碰才回神。

“嗯？”他疑問地抬起眼。

“我說過，學校規(guī)章制度森嚴，陸老師要是有違規(guī)我們也會處理，你要是還有不服氣的盡管來找我。”

學生撇著嘴角：“陸老師自己說的那是家屬，不算違規(guī)。”

陸瑞安明白過來，年級主任刻意把話題帶到這里，就是要他在學生面前重新立形象。捏著筷子的手指緊了緊，陸瑞安抿著唇，看著自己的筷尖說：“那是我……”愛人。

他遲疑了幾秒，被瞧出苗頭的年級主任皺眉打斷，把話題帶回到學生身上，反問學生：“你是我們九中的學生，是墮落到什么程度還要和校外那些人去比？”

陸瑞安食不下咽，放下了筷子，一聲不吭地聽著年級主任將話題帶回到學習成績、學校榮譽上。

學生家長七點半匆匆趕到，她風塵仆仆邁進教務處辦公室的大門，目光精準地定位在自己兒子臉上。學生剛悻悻地低下頭，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一巴掌“啪”地甩在了臉上，打得銀粉的腦袋偏到一邊去。

在場的三位老師還沒反應過來，她怒火中燒地拽著男生的頭發(fā)沒好氣怒吼：“老娘一天到晚累死累活賺錢養(yǎng)你，你就這么報答我的！啊？都不求你考第一第二，給我安生點別讓你老師找我都做不到嗎？我費這么大力氣送你進來就是為了被你折騰來請家長的？”

“冷靜！家長先冷靜一下！”在場唯一的女老師趕緊去拉母親的手指，陸瑞安和年級主任一左一右架住男生胳膊分開兩人避免沖突升級。

男生的臉上浮起一片紅印，他不說話，執(zhí)拗又怨恨的眼神從陸瑞安臉上滑過，最終落到面前滿臉疲憊的女人身上，這使得指著他的纖細手指不受控制地發(fā)著抖：“你什么眼神？我供你吃喝、供你讀書還有錯了？你搞成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給誰看？！你要不是我兒子，你看誰稀得管你！都是你那爺爺奶奶慣的……”

“您別激動，我聽您嗓子都啞了，先喝口水歇歇，”女老師扶住她的肩，溫聲細語地勸著她往旁邊的沙發(fā)上走，“咱們今天是來平心靜氣交流一下孩子學習的問題，看看怎么能再提升……”

年級主任臉色微變，似乎是感到一絲棘手，陸瑞安給學生也倒了杯水，心里長嘆一口氣。

好不容易結束談話送走學生和家長，已經(jīng)是晚上九點。

陸瑞安終于得空看一眼手機，祁揚沒有回消息，而年級大群里開始跳出年級主任艾特全員的信息——大意是陸瑞安違反教師規(guī)定，管理的班級學生存在違規(guī)行為、且沒有得當處理，扣除當月績效，讓其他老師予以警醒。

他拖著疲憊的身體往辦公室的方向走，渾身上下提不起一絲力氣，慢吞吞走進辦公室，一抬眼，居然看到祁揚還坐在原先的椅子上，兩人的目光在光亮微弱的辦公室里交匯。

“走吧。”祁揚站起身，先一步往停車場的方向走，陸瑞安不吭聲，落后他半步。

兩人都沒有說話，密閉的車內(nèi)空間只聽得見兩人逐漸靠近的呼吸聲——祁揚一言不發(fā)傾過身替陸瑞安系安全帶，陸瑞安身體向后仰了仰，后背貼住椅子，在黑暗中感受到那近在咫尺的氣息，他動了動唇，輕輕說：“祁揚，你以后別來學校接我了吧。”

第9章 蓄念十四·發(fā)色（3）

祁揚指尖一滑，不由抬了抬眼，聲音里聽不出情緒起伏：“你什么意思？”

陸瑞安沒有和他對視，眼神飄向窗外，重復道：“你以后別來學校接我了。”

“為什么？”祁揚努力抑制住自己心口欻地燃起的火苗，語氣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