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瑞安絲毫不敢動彈,安靜地等了片刻,松了口氣的同時又有些惆悵地下了判斷——祁揚已經睡著了,現在只是夢中無意識的翻身而已——可祁揚只有在睡夢中才會對他有這樣親近的舉動。
而他自己也只有在這個時候,才敢稍微大著膽子往靠近祁揚的方向挪動一厘米的距離,就好像他們真的是一對恩愛無隙的夫夫。
鼻尖傳來的濕潤香氣逐漸安撫著躁郁的心緒趨于平靜,祁揚慢慢睜開眼,借著朦朧透過窗紗的月光看著陸瑞安的側臉輪廓,他動了動唇,無聲地悶悶發問:陸瑞安,你和我哥見面為什么不能和我說?你都和我結婚四年了,他也已經結婚了,你還要惦記他嗎?
祁揚閉了閉眼,他以為自己這一次還是可以和之前一樣,自顧自地生兩天的悶氣就咽下去,然而一周之后,他卻在生日聚會散后的當晚收到了陸瑞安給他的禮物——他親眼看著陸瑞安在學校門口和祁湛聊天從祁湛手里取回的那只深藍色袋子。
祁揚簡直要氣笑了,他看著陸瑞安在燈光下期待的眼睛,想說:我哥不收的禮物你才轉手施舍給我,把我當你倆的垃圾桶了是吧?
但話出口卻變成了:“你難道不知道我討厭這種東西嗎?我平時上班哪里有需要穿正裝打領帶的時候?”
陸瑞安眼中的細碎光亮迅速灰暗下來,他訕訕地抿了抿唇,低下頭馴順地道歉:“對不起,我只是之前看到……”
“行了,”祁揚打斷他的話,他別開眼,自以為語氣還算和緩地說,“睡覺吧,累了一天,明天還要上班?!?
陸瑞安第二天依舊不到六點就起床做好早餐溫在廚房就趕去學校。
祁揚起床后,在房間里轉悠了一圈,又坐在床邊發呆十分鐘,還是抓回那只袋子,拆包裝的動作不易察覺地放輕,對鏡在脖子前比劃了幾下,但很快又悶悶地塞回了包裝袋里,索性扔進了衣櫥最深處——眼不見為凈!
直到昨天祁湛說來接他,祁揚想起這條領帶,破罐子破摔地帶了回來,準備物歸原主。
祁揚冷哼一聲,終于把埋在心里快一年的話一口氣倒了出來:“別當我不知道,這領帶是他要送給你的,只不過你不要,又還給了他,他才拿來給我當生日禮物。”
他越想越氣,忿忿不滿:“去年你和他在學校門口拉拉扯扯我早看見了——不讓我去學校,找借口說什么影響不好,自己倒是和別的男人在校門口你來我往光明正大得很嘛。”
祁湛腦門上彈起個問號,過了足有五秒鐘的時間才理解祁揚的意思,啼笑皆非地反問祁揚:“你是不是沒仔細看過這條領帶的樣式???這么騷包的孔雀藍,會是給我的嗎?”
祁湛一時間不知道該對弟弟的神奇腦回路作何評價,耐著性子給祁揚解釋:“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這領帶是去年你生日前,我去出差的時候瑞安通過我拜托一位設計師朋友專程給你定制的。我問過他怎么會送你這個,他說你偶爾代替你們公司出去參加會議和論壇,需要穿正裝,但你嫌棄那些常規款式、說太老土太沉悶,他又怕他自己挑的不夠好,所以托我找相熟的設計師定制的?!?
祁揚緩緩睜大眼,下意識問:“真的嗎?”
沒等祁湛回答,他不自在地偏開腦袋,梗著脖子嘴硬說:“誰知道你是不是和他串通好蒙騙我的?!?
祁湛懶得和他在這樣幼稚的事上斗嘴,瞧他氣焰消了大半,知道他聽進去了,直截了當地問道:“為什么瑞安這次沒和你回來吃飯?就因為這條領帶你莫名其妙和他發脾氣了?”
“不是?!逼顡P撇了撇嘴角,想到三周之后就要拿到手的離婚證,心臟沉重得從胸腔里墜落到腹中,他有些喪氣又有些不甘,話里話外帶著細微的刺,“還能為什么,離婚了唄?!?
祁湛很意外,臉色嚴肅了起來:“祁揚,離婚不是兒戲,你再不著調也不能把這種事當玩笑話掛嘴邊。為什么離婚?”
祁揚不肯多說,被他這樣厲色一訓,氣不打一處來,嗤笑道:“憑什么我離婚就是兒戲、你就不是了?那你又為什么和嫂子離婚?”
祁湛陡然色變,空氣冷落下來,祁揚在這樣的沉默中一點點察覺到自己的失言,有些尷尬地輕輕咳了一聲。
“琳月說想出國繼續讀博,”祁湛嘆了口氣,“她說可能會是五年,也可能更久,但她不想耽誤我,所以想先離婚。我說了沒關系,我可以等,何況我工作休息的時候也可以飛去看她,可她不愿意——她不相信感情能經得住數千里的距離的長時間消磨,所以干脆放過彼此。”
祁揚:“……”
祁揚不合時宜地暗暗在心里對比了一下,發現祁湛好像比他更慘,他的心情突然沒那么沉重的同時,又有些尷尬不應該揭哥哥傷口。
“這件事我和琳月還沒有對外公開,爸媽都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祁湛狐疑。
祁揚眼神飄忽,吞吞吐吐地和盤托出:“我看到嫂子發的朋友圈了,其實單看也沒什么,但我就是感覺不太對,所以問了一下,嫂子她就和我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