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鄭毅文瞬間精神抖擻。
晚霞消失得很快,周鈞南想著去找楊悠樂,但鄭毅文卻執意再躺一會兒,想要等到天再黑一點。而后,他又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一大瓶六神花露水,對著周鈞南裸露在外的皮膚猛噴一通。周鈞南鼻子癢了半天,連打三個噴嚏,鄭毅文才和他一起把帳篷拆掉,收拾好東西。兩人拖著小車,一路慢慢走回去。
到了此時,周鈞南的時差綜合征也終于好得差不多,又因為連著補了兩覺,現在感覺可以嗨到天明。鄭毅文走在他的身邊,看著周鈞南恢復了精神,開始給他講著之后要做的事情,講著講著,他忽然道:“周鈞南。”
“嗯?”猛地被喊了大名,周鈞南不自覺地停下腳步,“怎么?”
“我的故事寫好了。”鄭毅文說。
“什么啊?”周鈞南有點兒迷茫,“寫什么故事?”
鄭毅文撓撓頭,露出一副“你果然忘了”的神情,說:“以前答應你的,一千零一夜……要像山魯佐德那樣,給你講一千零一個故事。”
“哦……”周鈞南想了起來,“好像是有這么一回事,我還記得你只給我講過一個,是你的夢。”
那是很久以前的一個夜晚,那是月亮跳進鄭毅文懷里的時刻。
“對,后來好像你已經忘了。”鄭毅文聳了聳肩,笑著說,“可我一直在偷偷寫,這些年又寫了九百九十九個。”
周鈞南在心里算了算,說:“一加上九百九十九,這才一千,還差一個。”
鄭毅文和他一邊走,一邊從口袋里掏出一本牛皮本,說:“這里是一千個。”
“不會吧……”周鈞南有點兒目瞪口呆,“你真寫了?”
寫了。鄭毅文想。答應過他的事情沒有忘記,總是一直記得。
他不擅長這些,有很多都是夢,要不就是從別人那里聽來的。小師傅、楊海、金陽、以前樂隊認識的初中生……去了國外之后班上的同學、還有參加社團認識的朋友……鄭毅文記下的故事里有些只有寥寥數語,有些帶著異國情調,有些像是幻想出來的,有些像是深夜的囈語。
然而,都在這里了,一千個,連同幾年前的第一個,都在此時此刻交到周鈞南的手中。
“你慢慢看吧。”鄭毅文摟著周鈞南的肩膀,看他已經打開了那本寫滿了字的筆記本,“有很多時間去看。”
“嗯。”周鈞南非常認真地說,“我會珍惜的。”
鄭毅文說:“你一直很珍惜我。”
周鈞南說:“你也是。”
走著走著,兩人又踏上那條熟悉的鄉間小路,一頭是鄭毅文的家,另一邊通往周鈞南的家。曉霞一家今年不在這里,一家人去了外地,盡頭處亮著燈的房子只剩下一幢。周鈞南遠遠地看過去,小院里燈火通明,外婆走后衰敗下去的小院因為這幾年楊悠樂的努力,重新變得生機勃勃。
再快要到達目的地的時候,鄭毅文忽然拉住周鈞南,說:“你能閉著眼睛嗎?”
“什么?”周鈞南一愣。
“一千零一夜,還差一個故事,但是這個’故事’沒有辦法用文字描述下來,必須要你親眼去看,所以……你能先閉著眼睛嗎?”鄭毅文解釋道。
“你是要給我一個驚喜嗎?”周鈞南覺得喉嚨有些干澀,一眨不眨地盯著鄭毅文看,“你不會真的要求婚吧?”
鄭毅文笑了笑,小聲說:“會求婚的……但不是今天,今天真的只是為了補全以前和你的約定。”
周鈞南不怎么信任地看著他。
鄭毅文再三保證:“沒有奇怪的人,也沒有楊悠樂……只有我們。我姐姐明天才回來,她去隔壁村了。”
周鈞南說:“那我閉起眼睛,你背我吧。”
鄭毅文舒了口氣,說:“好。”
夜幕降臨,周鈞南在夜色里閉上眼睛,這回他不會再夢到那輛穿梭在天際的火車,可鄭毅文背起他的時候,他卻忽然覺得自己仿佛還沒有從天上下來。他在鄭毅文的“愛”里獲得了飛行能力,他好像真的可以……飛起來。
那段路并不長,鄭毅文走的很快。周鈞南什么也沒看見,只能聽見從他自己胸腔里傳來的怦怦心跳聲,咚咚咚,咚咚咚,越來越急促,讓他忍不住要抱緊鄭毅文。過了一會兒,鄭毅文慢慢蹲下來,對周鈞南說:“你現在可以往后坐,記得我家以前院子里的那個秋千椅嗎?它還在。”
周鈞南說記得。以前楊秀珍還在的時候對他說過,鄭毅文的爸爸是個木匠,這個秋千椅是他做的,一直被這么保存了下來。周鈞南坐下來,在黑暗中找到了依靠,松開抱著鄭毅文脖子的手。鄭毅文離開了。
周鈞南還閉著眼睛,他可以感受到一點點院子里的光源,卻不知道到底會出現什么。鄭毅文又走回來,這回站在他的背后,他溫熱的手捂住周鈞南的眼睛。
“你怕我偷看嗎?”
“也不是。”
“那是什么?”
“你記得從前那次的音樂會嗎?我偷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