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鈞南:【……你正常一點,為什么聽你這么一說如此恐怖。】
盛澤輝:【切,沒品。】
其實周鈞南甚至看不清所謂的“青春”,不僅沒有看見,連個影子也沒追上。
他的生活漸漸步入正軌,無聊的工作時間每周疊加五天,夕陽被限定框在公司落地窗里,變成一副遙遠又慘淡的風景畫。
周鈞南請了假,最后回到學校拍畢業照、處理各種離校手續、參加一場接一場的聚餐。去年圣誕節,周鈞南還能和室友們一起在學校附近的蒼蠅館子里吃飯,今年夏天,人卻沒有湊齊。
“老四——”室友們感慨地說,“老四著急去外地了,實在趕不過來,畢業照也是把他頭p上去的。”
周鈞南替他遺憾,說:“那他學士服也沒機會穿。”
“我們也把他p在合照上吧。”
這一晚,周鈞南一直和室友們喝到十一點多。四個人中,兩個留在這里工作,一個回海邊的老家,一個在遙遠的北方。
“有空再見啊。”周鈞南站在路邊對另外兩人揮手,然后再一個人緩慢地向公寓的方向走去。
可能也不會再見了。不,或許十年后可以……不然,二十年?周鈞南帶著一身酒氣,一邊走一邊胡思亂想,黏膩的空氣讓他覺得十分不舒服。他抬起頭,天空被建筑物分割成小塊,看不見星星,他似乎還是更喜歡去年的夏天。
周鈞南繼續走,他路過一座老教堂——教堂緊鎖大門,一百多年過去,這座建筑物成為這里的重點保護建筑。周鈞南每回經過這里,都會想從前布道的牧師如今去了哪里。
這一晚,他就是意外地在教堂的門前遇上楊悠樂的。
周鈞南渾渾噩噩地經過她,向前走幾步又退回來。城市的夏夜很少會有完全寂寞的時刻,很遠的地方仍然有一處生意紅火的大排檔,不甚明晰的笑聲傳進耳朵,昏黃的路燈間隔延伸向前,周鈞南吃驚地開口道:“楊悠樂?”
“嗯?”坐在教堂門口的楊悠樂抬起頭,說話的時候也帶著一身與周鈞南相同的酒氣。
她的畢業證在屁股底下,已經成為比報紙更好用的東西。
周鈞南問:“你怎么……坐在這兒?”
楊悠樂朝他笑,答非所問:“我畢業了。”
“我知道——”周鈞南說,“我也畢業了,你跟我一個學校的……”
“來坐會兒。”楊悠樂對他招手,“抽根煙。”
“你信上帝嗎?”周鈞南回頭看了看教堂。
“不信。”楊悠樂不屑地說。
“你到底為什么坐教堂這兒?”周鈞南又問。
“喝了點酒,正在往家里走……”楊悠樂含糊地說,“租的房子就在這一片,兩室一廳,房東是個本地拆遷的阿姨,我看房看了好久才撿漏的……但是空調壞了……她,她說不是她的問題……”
周鈞南徹底暈頭轉向,看見楊悠樂在黑暗中遞給他一根煙。片刻后,兩人的周圍煙霧繚繞,燥熱的夜風從城市的另一端吹來,一下子全都散了。
安靜了一會兒,楊悠樂忽然說:“我給鄭毅文買了車票。”
“我知道。”周鈞南說,“他告訴我了。”
楊悠樂短促地笑了一聲,說:“你倆好好談戀愛吧……就先談吧,享受當下,什么也別管了。”
是他喝的太多了嗎?周鈞南想。好奇怪,為什么要說這些?他究竟在做什么?下一秒,楊悠樂猛地在夜色中站起來,搖搖晃晃走兩步,差點兒沒踩到周鈞南。
周鈞南連忙說:“你等會兒,我打車送你回去——”
“什么打車!”楊悠樂笑起來,“都跟你說了,就在附近……”
“那我陪你走。”周鈞南也慢慢地站起來。
大概人生中總有幾個夜晚是如此的混亂不堪,沒頭沒尾。周鈞南清楚地知道自己喝醉了,但又沒有醉到完全喪失意識。楊悠樂也喝醉了,周鈞南追上她,對她說:“你沒拿畢業證。”
兩個人對視一會兒,又回教堂門口撿畢業證,楊悠樂說:“忘了,謝謝你。”
周鈞南一直把楊悠樂送回她租的房子樓下,狹窄的樓道口,一盞燈也沒有,黑黢黢的像個洞穴。周鈞南發現自己似乎比剛剛清醒一點,有點兒擔憂地說:“你真沒事吧?需要幫忙的話……可以告訴我。”
楊悠樂的身影完全融入進黑暗之中,她過了一會兒才說:“你快回家吧。”
“那……行。”周鈞南沒有送她上樓。
有關這一晚,有關楊悠樂的記憶到此為止。困意漸漸地向周鈞南侵襲,回家之后他什么也沒想,撲倒在了床上。
但,宿醉會公平地懲罰每一個人,周鈞南也不例外。
瘋狂之后,他一覺睡到第二天中午,醒來后的那一陣頭痛,像是兇猛的電鉆在鉆他的腦袋。
下次不能喝成這樣了……周鈞南不怎么虔誠地懺悔,下次一定不能這樣了。
周鈞南看了看時間,猛地記起今天還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