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鈞南吸了吸鼻子,喪氣地應(yīng)道:“嗯。”
“跟你爸出柜了?”盛澤輝小心翼翼地問。
“嗯。”周鈞南還是半死不活的。
“牛x啊——”盛澤輝停頓半晌,感嘆著說,“現(xiàn)在戰(zhàn)況怎么樣?”
周鈞南自嘲地說:“當(dāng)然是我完敗,我被掃地出門了。”
說話間,周鈞南打的車來了,他趕忙坐到后排,車內(nèi)的冷氣如同及時雨般救了周鈞南一命。
“那你現(xiàn)在怎么想的呢?”盛澤輝開始充當(dāng)起知心哥哥,“要不來我家?”
“不,我現(xiàn)在去高鐵站。”周鈞南說,“已經(jīng)坐上車了。”
盛澤輝好奇地問:“去哪兒啊?一個人出去散心?”
周鈞南想了一會兒,老實地說:“不知道,等到了再說,也許去周邊玩玩,我……我就一個人待會兒,讓我冷靜冷靜。”
盛澤輝一副善解人意的樣子,但具體不知道是不是裝的,他道:“理解,你爸沒沒收你銀行卡吧?”
“沒。”
“那就是還沒斬盡殺絕……”
周鈞南看著窗外,笑了起來:“算是吧。”
“南哥。”盛澤輝安慰人的水平著實有限,“別怕,遲早有這一天,大不了來我家。”
周鈞南說:“我不去禍害你了,給你媽知道,她難道不害怕我?guī)哪悖俊?
盛澤輝說:“可拉倒吧,我媽天天在家用手機聽小說,聽的全都是男男,一邊聽一邊笑。你來估計她不會害怕你帶壞我,多半是給你介紹對象。”
周鈞南實在是佩服:“……盛澤輝你媽真牛x,五十歲了還懂嗑cp……”
盛澤輝驕傲的很:“真不是我吹。”
中年人之間的差距怎么這么大呢?
都說三歲看老,周鈞南他爸周德明應(yīng)該三歲就恐同了。
車開到高鐵站,周鈞南說了句“謝謝啊師傅”,便下了車。
他和盛澤輝的語音電話還沒掛,出來后的熱浪一陣接一陣,周鈞南找了個無人打擾的小角落蹲了會兒,啞著聲音說:“灰灰……謝了啊。”
“周鈞南!”盛澤輝暴跳如雷,渾身別扭,“別這么叫我,小心我現(xiàn)在出門打你。”
周鈞南跟他聊了一路,盛澤輝使勁插科打諢,周鈞南的心情也跟著好了一些,沒剛剛出門時那么絕望。
“先掛了。”周鈞南往高鐵站里面張望一眼,“等我安頓好再跟你說。”
“欸——行,那路上有事聯(lián)系。”
說走就走,可周鈞南沒有目的地。
他蹲了一會兒腿麻,干脆大咧咧地坐在地上,往來的人群都是大包小包,只有周鈞南輕裝上陣,一個干癟的藍(lán)色背包掛胸前,不像是普通旅客,倒像是出來郊游。
可周鈞南也知道家的確是暫時回不去了,不僅是周德明發(fā)了一通大火,而且周鈞南也不怎么想回去。他內(nèi)心知道自己和周德明沒有什么深仇大恨,但“喜歡男人”這事兒像根刺,忽然挑明了卡在喉嚨里不上不下,需要時間來消化。
周鈞南低頭百無聊賴地刷微信列表,卻在“家人”分類里面看見一個備注叫吳叔的男人——要算起來的話,吳叔算周德明的同輩人。以前和周家都住一個村,后來周德明生意做好了,便讓吳叔來做司機,最后吳叔是因為老婆身體不好,才又回到老家。
等等。周鈞南突然有了一個想法,他怎么能算沒地方去呢?家里老房子都在,只不過周鈞南出生在城市里,周德明平時太忙,不經(jīng)常帶他回來。但……他們家的老房子沒租出去,偶爾麻煩吳叔有事兒幫忙看一下,那地方……簡直是為現(xiàn)在的周鈞南量身定做的!
十分鐘后,周鈞南買了一張最近的車票,又在微信上跟吳叔打了個招呼。
吳叔:【南南要回來?好啊,要叔去接你嗎?你爸一起回嗎?】
周鈞南:【我爸不回,我回來暑假待一段時間,叔你把鑰匙放我家門口就行。】
吳叔:【沒問題。】
吳叔:【笑臉jpg】
周鈞南從地上一躍而起,就這么精神抖擻地進(jìn)了高鐵站。他做這個決定很迅速,在這個混亂的夏日,他似乎能看見老家的那幢老房子和小院,就像是得到一個莫名其妙的召喚。
然而上車后,周鈞南就睡死了過去。再次睜開眼,車已到站,周鈞南渾身跟觸電一般,低聲喊了一句“我靠”便發(fā)足狂奔下車。幸好趕上……不然這車的下一站不知道要給他拉到哪里去。
出站后周鈞南照例打了個車,城市的影子在他身邊飛速掠過,鄉(xiāng)間夏天獨有的那種自由的、明媚的景色一點點出現(xiàn)在周鈞南眼前。
周鈞南深吸一口氣,正準(zhǔn)備往老房子那兒走,路中間卻忽然竄出一個渾身濕淋淋的小孩,小孩只穿一條泳褲,光著腳惶恐地看過來,發(fā)現(xiàn)周鈞南像發(fā)現(xiàn)救命恩人似的地喊道:“哥哥!救命啊!有人……我朋友……”
周鈞南立刻理解這小孩想說什么,也顧不上其他的了,連忙讓他帶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