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見到賀繁,他就已經感受到幸福了。
飛機落地,滑行,開艙。穿過登機橋與機場曲折冗長的走廊,江代出焦急地取上行李直奔接機大廳,在熙攘竄動的一顆顆腦袋中一下認出賀繁那顆頭發最黑,皮膚最白最亮眼的,險些當場熱淚盈眶。
一年多了,雖然在視頻里也會見到,但看見活生生的人到底還是不一樣。
“賀繁,這兒!”他舉著手,激動地對著人群高喊一聲。
賀繁向他投來視線時他已朝賀繁飛奔而去,三十寸的大行李箱也沒能拖慢他的腳步,四個輪子在地上飛速滾動磨得差點冒煙。
穿過來往人潮,他沖至賀繁眼前,箱子一扔結結實實地抱住了他日思夜想的人。
是那種抱上了就一時半刻不會撒開的姿勢,整張臉埋進賀繁的衣領里,手臂緊緊收著,像是要把人整個嵌進身體,用他潰堤的思念包裹攏住。
“你輕點”,賀繁細微掙動了兩下,“太多人看著了。”
“讓他們看。”江代出渾不在意,手扣著賀繁的背把人使勁兒往懷里按,就如沙漠中等待水源的人終于得以解渴。
抱了好半天,察覺賀繁的身體還是僵硬地放不開,江代出才舍得松開這個擁抱,低頭一看,賀繁的眼圈很紅。
“怎么了?是不是看見我太高興了?”
賀繁點頭,“嗯。”
江代出抓著賀繁兩只胳膊,把人由頭到腳地打量,“怎么不多穿點,感冒好了嗎?你這次怎么病的這么嚴重?”
從他準備要回來,賀繁就生病了,算來已經快有半個月。
因為時差,原來江代出除了上課,其它一日安排全都就著國內的時間來,只想能在賀繁有空的時候兩人多說說話。但賀繁說這樣黑白顛倒地生活很傷身,不許他再熬夜,兩人都醒著且不用上課的時間一天就剩幾個小時。
可賀繁這一病,江代出心疼他嗓子疼,兩人連那幾個小時都只能偶爾發消息,電話已經很久沒通過。
好在賀繁的嗓子現在聽著沒事了。
“可能是病毒感冒所以嚴重點,已經好了。”
江代出咧嘴一樂,“嘿嘿,肯定是因為要見到我,心情一好病就好了。”
就像一見著賀繁,自己的相思病也痊愈了一樣。
“嗯。”賀繁淡淡應了聲,跟著說:“你想打車還是坐大巴去酒店?”
江代出想著賀繁臉皮薄,他要是在出租車上想拉拉手,估計賀繁會顧忌司機,但他倆以前經常在公交車上拉手,一車人誰也不會注意誰,就說要坐大巴。
兩人一上車,剛找了位置坐下,江代出就迫不及待地抓住賀繁的手,張開五指伸進他指縫里,跟他十指相扣。
賀繁沒有拒絕,但也并沒回握得很緊,目光看著前面不與江代出對視。
在這種久別的戀人好不容易相聚的情景下,賀繁的反應從見面開始就談不上熱情,甚至有些淡,江代出剛才有一點感覺,這會兒徹底確定了。
“賀繁,”江代出輕晃了晃賀繁的手,小心地問:“你是不是還因為那件事生我氣呢?”
賀繁不置可否,將頭扭向了一邊。
無疑就是默認的意思,江代出一下心就虛了。
那件事的起因是他給賀繁打電話,當時國內已經是晚上了,但賀繁那邊聽起來很嘈雜,說話的聲音有男有女,還有酒杯的叮當碰撞。
他當時是本能地產生了戒備,問賀繁為什么這么晚不回宿舍。
賀繁說是在同學聚餐。
他聽到一個男聲叫賀繁別光打電話不喝酒,賀繁就把酒給喝了,之后那男的笑著又跟賀繁說了幾句什么,他沒有聽清。
他當時心里別扭了一下,問賀繁不是不愛湊熱鬧嘛。
賀繁語氣認真地說這不叫湊熱鬧,是基本社交。
他又說那能不能別人遞的酒少喝點。
賀繁回答這是禮貌。
“都多久的事兒了,你別氣了,我都道過歉了,現在當面再跟你道一次歉好不好?”
大巴車上沒什么人,尤其后排只坐了他們倆,江代出把交握的手拉到自己心口,用另只手在賀繁手背上反復磨搓著哄他。
聽人說情侶間都難免會有小磕絆,他倆又是第一次談戀愛,沒經驗,還聽人說異地戀更容易出問題,所以江代出盡量什么都順著賀繁,指東不打西,說一不問二,只求能順順當當地把人盼來。
見賀繁不回應,江代出止不住心里有點委屈,小聲嘟囔道:“你那么晚還和人在外面喝酒,還喝的有說有笑的,我心里稍有點不舒服不是很正常嘛。”
賀繁轉過頭來,聲音壓得足夠低也能聽出語氣生硬:“我喝個酒你有什么好不舒服,跟我說話那男生只是和我比較熟,你知道我對男的沒興趣,我又不是天生同性戀。”
江代出聞言愣了一下。
他當然清楚賀繁是直的,只不過聽賀繁親口說出來,心里有點沒著沒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