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賀偉東就把前幾年賺的分紅又投了進去,就等著規(guī)模擴大后生意越接越多,自己得的收益分紅也更多。
結(jié)果廠子這一關(guān),別說分紅,連一開始投的那筆本錢都壓在里面了。
他心急火燎地去找老齊問原因,老齊這才無可奈何地告訴他,鍋爐廠改為私有之后把廢件處理這塊兒外包了出去,人家門路多,有價值的大件兒輪不到他們接手,分到的都是一些碎銅爛鐵破爛廢物,根本不夠養(yǎng)活他們一個回收廠。
但辦這廠子他們可投了不少錢進去,眼看運作都上正軌了,總不能就這么放棄。
老齊原來開過修車行,有些這方面的人脈,便鋌而走險地回收起了報廢汽車零件。
這事兒雖然不合法,但一般也民不舉官不究。出事兒是因為他們的排污沒有做好,影響了工廠附近村民的田地。商談無果后,村民們結(jié)集了幾十個青壯男子來了回收場,撞壞大門后直接沖進里面拍照錄像,拿著證據(jù)向環(huán)保部門投訴了他們。
最后回收廠以無許可非法經(jīng)營以及未遵守環(huán)保規(guī)定等多項條例違規(guī)被迫關(guān)停,并可能被處以大筆罰金及面臨對村民田地的賠償。
老齊托人找了關(guān)系,能讓他們幾個不坐牢已是萬幸,但錢就不用想能拿回來了。
賀偉東責怪老齊,為什么干不合法的事不提前跟他商量,老齊卻說怕他膽子小不同意,但當時為了回收廠能撐下去自己也沒辦法。
生意買賣不可能樣樣循規(guī)蹈矩,賠了賺了也是由天不由人,這道理賀偉東不是不懂。
事到如今沒有辦法,他的錢打了水漂只能認了,但最后投進去的那十萬塊是年美紅的妹夫王洪強的,當初他為了籌錢言之振振說賺了錢給一半分紅,現(xiàn)在沒法跟人交代,問老齊能不能把這十萬塊給他。
老齊表示自己也沒辦法。
這件事賀偉東一直不敢告訴王洪強,可再過不多久就到了約定好要給錢的時候。
賀偉東低聲下氣地求老齊,說他還有這么大兩個家具店,肯定不至于手里一點錢也沒有,求他想想辦法把自己連襟那錢挪出來。
老齊卻說他的店現(xiàn)在全靠他老婆的娘家?guī)兔沃粗孟癫诲e,其實每個月入不敷出還欠著銀行一屁股貸款,上哪找那十萬塊。
賀偉東又退說那給一部分也行,畢竟當初跟他保證的可是穩(wěn)妥買賣,穩(wěn)賺不虧他才入的股,不能如今全不作數(shù)了。
幾次之后老齊不勝其煩,翻臉說賀偉東你傻吧,做買賣哪有穩(wěn)賺不虧的?
兩人多年交情,算是徹底撕破了臉,賀偉東沒辦法,也氣不過,班也不去上了,天天堵在老齊的店門口要錢。
爭吵起來難免就會擋到生意,老齊見這樣不行,忍無可忍之下叫店里兩個員工架住他要把他扔出去。
那天賀偉東是喝了不少酒來的,見老齊不念舊情,錢也沒了,萬念俱灰之下抓起不知誰放在收銀臺果盤里的水果刀,猛地朝第一個過來的店員肚子上捅去。
其他人一見全都嚇傻了,賀偉東拔出刀,瘋了一樣又捅了在邊上愣住的老齊的一刀。
有人呼救著沖出店外報了警,警察上門時,賀偉東已經(jīng)酒醒了,正呆坐在血泊里一動不動。
后來那兩個人一死一傷。
賀繁是在午休的時候接到派出所打來的電話,被告知了前因后果。
原來只知道賀偉東投資了一個生意,好像沒賺什么錢,卻沒想到他會因為這件事背上人命。
酒后故意傷人殺人,情節(jié)惡劣,證據(jù)確鑿,人是當場抓獲的。
清醒后的賀偉東對自己害死一條人命的事供認不諱,不為自己辯解,也不叫賀繁找律師幫他辯護,心如死灰地只想一命抵一命。
但賀偉東求賀繁不要將這事告訴江代出,等他被槍斃之后,就說他出意外死了。
不想讓江代出知道自己真成了殺人犯,害死了他的媽媽,又害死別人。
但這根本是不切實際的想法,錦陽就這么大,這事在鍋爐廠早就傳得人盡皆知,只要江代出回來一定會知道。
不過在看守所里,賀繁答應(yīng)了他。
他還說想跟年美紅葬在一塊兒,賀繁沒有說話。
接下來那段日子,賀繁不僅要面對繁重的學(xué)業(yè),應(yīng)付接二連三的模考,還要奔波于法院,律所與看守所之間,又要三天兩頭與受害者家屬見面,周旋。
他想著無論如何,保賀偉東一條命。
給他血肉的人已經(jīng)走了一個,如果賀偉東也死了,這世上便再也找不到他的來處了。
況且賀繁知道,就算江代出對賀偉東有怨有恨,也并不會想看著他死。
深思熟慮過后,賀繁并沒打算將這事告訴江代出。不光因為賀偉東的請求,也因為就算江代出知道了,與賀偉東并無法律上親緣關(guān)系的他不僅什么也做不了,甚至對于重刑犯,連去看守所見賀偉東一面的條件都不符合。
告訴他只會讓他在大洋彼岸鞭長莫及地煩心。
要不然就一張機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