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時光閑適,耳機里,任賢齊用他極具辨識度,溫柔獨特的嗓音唱著:就算全世界離開你,還有一個我來陪,怎么舍得讓你受盡冷風吹。就算全世界在下雪,就算候鳥已南飛,還有我在這里癡癡地等你歸
賀繁的座位臨窗,剛好可以看見操場東邊那幾棵身姿俊挺的刺槐。聽說一中建校前它們就長在那,校領導不欲砍伐,可因到了秋日會掉扎人的毛刺,便規定固定時節學生不可以從樹下經過。一入槐序,枝上素白淺粉地開起了荼盛的花,落入少年眼中成了朵朵濡濕的云,片片障目的霧,濃濃也淡淡。
教室門沒有關,走廊上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音樂休止間賀繁摘了耳機剛好聽見。他下意識轉頭看去,見江代出的同桌王姝正站在門口朝內張望。
看到賀繁一個人坐在那,王姝像是印證了某個不好的猜想,低罵了一句口音純正的英語經典。
一與她對上視線,賀繁不禁聯想起剛才聽到的星座運勢,心里生出不好的預感,起身扯下耳機便朝她快步走去。
王姝手里還拎著來不及吃的炸串,回來時一路顛簸,弄了一手油也顧不上,不等賀繁開口就先問:“江代出是不是去樂天堂了?”
她本來還心存僥幸,覺得江代出可能和他“童養媳”在一塊兒。
錦陽的教育文化部不是吃干飯的樣子貨,對學生上網吧這事抓得尤其嚴格,隔三差五就有執法人員突襲當地大小網吧查身份證,抓到一回容留未成年人就要罰款大幾千,因此大多網吧連高中生都不讓進,更別提初中生。
但有守法經營的老板,就有另一些奉行富貴險中求的。一中后門幾條街外有家叫“樂天堂”的網吧,因為是兩層樓,結構上有優勢,便會把二樓一處隱蔽的區域專門租給學生。
江代出的確去了,賀繁點頭,“出什么事了嗎?”
“我跟我同學在后門買吃的,見一女的打聽我們身上校服是不是一中的,然后我倆回來的路上就碰見宋軍了,表情特嚴肅,問我們看沒看見咱們學校的人去網吧。”
賀繁一下捋出頭緒,“是有人穿校服進網吧被舉報了嗎?”
“肯定是江代出前桌,他早上把豆漿撒短袖上了,就套了件校服。”王姝思路同賀繁一致,一臉的恨鐵不成鋼,“我說他就是腦殘,光著去也不能穿校服去啊。”
事已至此,賀繁飛快思索著怎么能在副校長趕到之前聯系上江代出,“他們誰有手機嗎?”
王姝攤手,“我沒手機,有我也沒號碼。”
賀繁想了想,問王姝:“你校服能不能借我?”
一中的校服除了規定周一升國旗必須穿,平時沒有要求,賀繁今天沒穿,王姝倒是穿著。
雖不清楚賀繁有什么打算,但他和江代出的交情讓王姝覺得他會去撈那二百五,來不及多問,直接就把校服外套脫了下來,“拿去,不急著還我。”
賀繁點頭道謝,轉頭匆匆下樓,邊走邊將校服套在了長袖外面。
他不常運動,跑到樂天堂門口時已經氣喘吁吁,流的汗把額發都濕透了。他看著樂天堂緊閉的大門彎腰呼了口氣,沒再耽擱,抬步邁上臺階。
還沒等他進去,一個認識的網管倒先出來了,神情晦澀地朝他比了個“快走”的手勢。
賀繁就知事情不妙,退到臺階下,反朝這個叫大鵬的網管做了個讓他過來的動作。
大鵬以為他沒有看懂自己的暗示,只好下來跟他解釋,聲音壓得很低,“今天里面有點情況,先不讓進學生了哈,你明天再來吧。”
賀繁直截了當地問:“是不是有幾個一中的男生在里面,又來了一個男的找他們?”
大鵬一聽睜大了眼,“對,說來找他孩子,一臺機子一臺機子地挨排看,你認識?”
賀繁:“是我們副校長。”
大鵬瞬間頭皮一緊。他真以為來的是位家長,拎出自己孩子也造不成太大影響,最多退網費了事。但要是學校的人就麻煩大了。
“沒事兒,學生都在二樓,我們樓梯上貼著非營業區呢,還有路障,他不能上去,轉一圈兒找不著估計就走了。”
大鵬撓著后脖頸,話說的好像很有把握,但語氣里聽得出他像是在自我安慰。
賀繁正要開口,網吧的門被人朝里推開,一個年輕的女網管神色慌張地探出個頭,看見大鵬趕忙過來。
“大鵬哥,那穿老頭衫的男的說他是一中副校長,接到舉報說看見一個穿他們校服的男生進我們這了,非要上二樓看看,現在王哥找借口攔著呢,怎么辦?他會不會給管這片兒的打電話查我們啊?”
她剛來樂天堂上班沒幾個月,還沒遇上過檢查的,更別提處理,沒了主意似地看向大鵬。
大鵬一聽,臉也刷地白了。他們樓梯上的標識只能用來攔顧客,要是檢查的來那可攔不住。
兩個網管都慌了神,倒是賀繁思考了一路,最為鎮定,校服拉鏈往上一拉道:“我去把他叫出來,就當來的人是我,麻煩你們找機會讓那幾個男生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