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時只有一個念頭,不讓賀繁走。
夜色如幕,車子在城市的脈絡里穿梭。
到家后,門一開燈一亮,江代出又情不自禁地聯想起賀繁在這間屋子里走動停留時的場景。
他換上拖鞋在屋子里來回踱步,從客廳到臥室再到洗手間,看看這個,瞅瞅那個,好像他家里的東西被賀繁摸過用過就跟原來不一樣了似的。
實際上能有多大改變?除了客廳洗手間里多了支用過的牙刷。賀繁顯然也不知道怎么處理合適,墊著張紙巾放在了洗手臺邊上。
江代出找了個自封袋裝好那根牙刷,收進柜子里,又挪步去了廚房。
水池邊的濾水架上擺著賀繁給他煮面時用的鍋鏟,還有他吃面的碗和筷子。低頭看了眼垃圾桶里淺綠色的方便面袋,江代出臉上露出些一言難盡的表情。
如果他沒記錯,這面是他剛搬進來的時候從樓下便利店順手買的,一袋五包,因為實在難吃他只吃了一包就把其余的丟在一邊,沒再動過,也忘了扔。這種日本速食面一般保質期就六個月,他搬進來都快一年了,這面少說過期了有半年。可他今早看見賀繁在煮,又說自己不吃只是煮給他,就沒提這個事。
通常人煮面加蛋都是把蛋打進面湯里一起煮熟,可他當時看見賀繁正背對著他煎雞蛋,盛著面的碗放在了一邊。鍋里熱油呲啦啦地響,江代出竟然很想吃那碗面,就算它味道不怎么樣,還早過了期。
賀繁那個負心漢,是這世上唯一還記得他吃面喜歡配煎蛋的人。
回憶帶著余味,惹人思緒紛飛,不知不覺便十一點過。
江代出一晚上做什么都靜不下心。
他平時鮮少這樣,深知某些煩惱一旦尋了便如開閘泄洪般難以收住,從不會放任自己沉溺。竭力克制住心緒游離,準備處理一些工作就睡,才想起來他手提電腦在車后備箱里,車還在酒吧后門停著。
原本他沒忘這事,一想到賀繁就給忘了。
他用軟件約了個代駕來取車鑰匙,可翻了昨天穿的衣服口袋,找遍家里邊邊角角,哪里也找不到,趁人來之前又點了取消。
今晚賀繁也跟著加班到了七點多,回去換了身衣服又出來兼職。甜品店里忙一陣閑一陣,時不時他也能放會兒空,休息一下。正想著某人幾點下的班,吃沒吃晚飯,劃開手機就看到那人半小時前發來的短信。
江代出沒有前言后綴,只問:在做什么?
賀繁心頭微微一抖。非工作時間江代出親自找他,這還是頭一次。
他想都沒想就回復了過去:在打工,有什么事?
不像微信有“對方正在輸入”的提示,短信只能干等。賀繁不知道江代出看沒看到,會不會回,也不知道他找自己是什么事,惴惴地盯著屏幕,惴惴地等,心情就像個等著開牌的賭徒。
江代出回的比賀繁想象中要快,只不過內容是:你打什么工?
賀繁當即后悔,握著手機沒想好要怎么回。
那邊沒等他的回復,又發來一條:我車鑰匙找不到了。
賀繁看到這句便蹙眉回憶起來。好像有印象,昨晚一路兵荒馬亂中,江代出口袋里是有把車鑰匙掉出來過,他當時給撿了起來,不是一路拿著上樓,就是隨手揣進自己口袋里。
他也不是很確定,問江代出:家里你都找了嗎?
江代出回道:找過了,沒有。
賀繁略一思索,打了字過去:可能在我外套口袋里,明早給你帶去公司?
短信回過來,江代出說:我現在過去找你,地址發來。
賀繁愣了愣,想叫江代出別來。
那件棉衣昨晚被爛醉的江代出扯露了棉花,方才他回家時給換了下來,準備回頭處理一下。他平時習慣把錢包鑰匙都放褲袋里,確實是沒翻那衣服的口袋就給掛了起來,便如實回江代出:我沒穿那件出門,再有一個小時我下班,回去取了晚點給你送去,能等嗎?
隔了幾秒,江代出堅持道:我急要,地址,我過去等你下班。
此時有客人進店,賀繁匆匆發了個定位,便放下手機去招呼。
午夜將至,臨近打烊時間,店里最后兩桌客人杯盤已盡,都臉對著臉地在小聲交談。
店門被人拉開,門口風鈴叮當作響。賀繁正在收銀臺后面整理著現金和刷卡單,聞聲抬了頭。江代出著一身冬衣,裹挾些許清冷的寒氣,撥開玄關處的裝飾門簾走了進來。
兩人隔著不遠眼神相接。
江代出見賀繁坐在收銀臺后,知道他沒有下班,朝店內掃視一圈,目光落在角落的一張空桌上,用眼神示意賀繁自己去那邊等。
賀繁輕輕頷首,加快速度干完了手里的活兒。
他戴上手套,端了個白托盤,從玻璃柜里取了塊小蛋糕,倒了杯熱的水果茶,放上紙巾和叉子端到江代出面前,輕輕擱在桌上,“今晚上外面就我一個人,不能提早走,你等我最多半個小時行嗎?”
江代出看著那冒著熱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