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嘉言為他打著手電筒,小心地問:“怎么了?”
靳粒感到腦子里很混亂,許多條線交織在一起,打亂他從前只需要一心一意想念和仰望閆宥的秩序。只是因為他想要對閆宥好,然后還更貪心地想要和他成為朋友嗎?
靳粒想不明白,明明閆宥也對他很好,怎么他對閆宥好就是不可以的了?
“我……我和閆宥好像成為了朋友。”靳粒在閆宥那里得到了這個問題的肯定回答,但現在又不敢確定了。
“什么叫好像啊?”徐嘉言沒明白,聽靳粒把今天的事情全盤托出,“啪”地一下又把手電筒關了,說:“睡覺吧。”
靳粒躺在床上許久,覺得今晚要失眠了,翻身時發出一些細碎的聲響,徐嘉言又在這時候開口,聽上去非常困惑:“你在樓底下等了他兩個小時?”
“是一個半小時,”徐嘉言也沒睡著,靳粒有點高興,但發現他并沒有答話,于是又找補道:“一個多小時吧……”
“……”
徐嘉言覺得他越來越瘋了。
靳粒在還沒能與閆宥認識的、不到一年的暗戀時期中,已經干過一些他認為絕不是靳粒能干出來的、較為出格的事。
比如在課間操時,閆宥被老師叫到年級最前面去示范,靳粒因此故意做得七扭八歪也被老師叫到最前面去罰站,只為了近距離多看他兩眼。
但靳粒明明總是想要離人群都遠一點,卻愿意在這時候丟人現眼。
又比如靳粒從來規規矩矩、恪守校規,卻在有一次非要翻墻出學校,因為業務不熟練而在跳下墻時崴腳,最后還是徐嘉言來救他的。
問他原因,靳粒支支吾吾地說學校超市沒有閆宥喜歡吃的那種餅干。
“可是你買了就會送到他手上嗎?”徐嘉言知道靳粒根本不會出現在閆宥三米之內的距離。
“……我就好奇,想嘗一下。”餅干袋已經被靳粒捏得發皺,里面的餅干或許也不能幸免,是絕不能送出手的樣子。徐嘉言最后看著靳粒自己全部吃掉了。
“你何必呢?”徐嘉言問靳粒,“你到底為什么這么喜歡他?”
好樣貌、好成績……畢竟靳粒根本沒有和閆宥相處過,總不能真的是因為喜歡閆宥這個人吧。
但靳粒說,不全是,最開始的原因其實是閆宥沒有看不起他那輛老舊的自行車,并且給予了相當大的尊重。
徐嘉言匪夷所思,他知道靳粒很念舊,但他第一次覺得他可能根本不明白靳粒。
“沒有這么和人做朋友的,”徐嘉言翻身面沖向靳粒的床鋪,“你這是單方面的舔。”
靳粒沒說話,但是也翻身過來,徐嘉言于是知道他還沒有睡:“這根本不是朋友……他今天為什么讓你等著,就是試你呢,他一步步突破你的底線,得寸進尺,最后他說什么你都能照做了。”
“這哪是朋友啊?”徐嘉言最后總結道,把自己床上的一只企鵝隔空丟到靳粒枕邊,“……給我個反應啊。”
靳粒只好很不好意思地向他解釋,閆宥只是很煩他,想甩開他,但閆宥其實最后還是沒有這樣做。并且得寸進尺的可能是自己,所以他可以擁有一個朋友的身份,還得到了閆宥的所有星座信息。
“那可能……”徐嘉言又開始操心,“你得有分寸,死追著人家不放能不煩你嗎……”
靳粒不明白什么是分寸,徐嘉言只能說出諸如“保持距離”、“適可而止”之類的話,但他料想閆宥最后那句“以自己為先”或許也是這個意思。
第二天早晨閆宥信守承諾,與靳粒在食堂門口相見。
靳粒應該為此感到開心,但他腦海里仍然塌伏著大量有關“分寸”的浮藻,讓他覺得自己的腦子也因為富營養化而綠油油的無法流動,以至于不知道該以什么樣的姿態面對閆宥。
到底什么是他與閆宥之間該有的分寸,靳粒的朋友太少了,他一時之間都不能找到一個參考。
他朋友數量的銳減應該是從初中開始的,但靳粒仔細回想,也許他從小到大都只有玩伴,沒有朋友。
總有人要嫌棄他,也總有人覺得他還算好相處,然后在初中以后又只剩下嫌棄的那一面。
以他爸為代表的一派嫌棄他又秀氣扭捏又優柔寡斷,總結來說不像個男生,盡管他爸在之前也曾評價過他這還算得上文人愁腸。以初中幾個同學為代表的一派,一開始是嫌棄他和班上的男生格格不入,后來……
總之如今只剩下徐嘉言,但其實也是徐嘉言主動來找他的,并不能為靳粒提供什么分寸上的參考價值。
這一餐飯最終吃得靳粒非常難受,感覺椅子后可能有什么東西馬上就要咬上來,坐立難安的。
晚自習后,兩個人如常學習。
靳粒在閆宥的帶領下取得了數學上巨大的進步,至少在基礎題上不會再犯些概念錯誤,因此得到了閆宥的表揚。這讓他一整天的緊張有所緩解。
自習室較為封閉,沒有窗戶,兩人一前一后臨近教學樓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