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區很可能是反叛軍布下的,目的就是為了防御政府軍的地面進攻。”
“沒錯。”許肆周聲音低沉,認可了女記者的說法。
他依舊保持著理智,迅速布置任務:“現在繞路已經來不及了,馬上跟當地的政府軍取得聯系,了解雷區的具體范圍和安全通道。”
“我立刻辦。”左漁維持著通話,迅速撥通二線。
另一邊,許肆周拿出地圖,鋪在車前蓋上,嘴里咬著筆蓋,標記出可能的危險區域。
沒多久,政府軍那邊傳回消息,他們手頭上只有一張雷區分布圖,但這張圖只顯示了大概的雷區范圍,未必能準確反映實際情況。
“我們只能提供雷區的粗略位置,并不能保證所有的地雷都被標記了出來。”政府軍的通訊員在電話中說道,“或者我們可以派出掃雷專家,進一步去勘查,但這至少需要一個月的時間。”
一個月的時間?根本不可能,左漁剛想進一步細問,許肆周突然出聲。
“你問他們這是不是一片反坦克雷區?”
許肆周看了發來的雷區分布圖,迅速在地圖上圈出一條可能的路線。
他剛才檢查過現場,初步判斷這批地雷很可能是反坦克地雷,專門針對重型車輛,以及裝甲車。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好辦了。
反叛軍布下這片地雷,目的是為了防御大規模的坦克進攻,因此布雷的重點,會落在寬闊的道路以及主要的進攻路線上,而那些邊緣的險要地形,則會讓機槍手來負責把守,以確保敵人無法從這些較為隱蔽的區域進行突圍。
但重型裝甲車有一個很致命的弱點,就是機動性差,不可能在險峻的沙丘邊緣地帶進行有效的移動和作戰。
這就意味著,那些崎嶇難行的道路,就是他們今天的突破口。
只要車隊避開平原,貼著沙丘邊緣行進,就有很大概率避開雷區。
“是的,你說得沒錯,敵人埋的就是反坦克地雷。”通訊員在電話中確認了許肆周的猜測。
“觸發重量多少?”
“大于180公斤。”
“行,我知道了。”
得到回復,許肆周看了一眼手表,時間緊迫。他迅速整理好地圖,一雙軍靴踩在黃沙上,走到車前拿起對講機,對隊員們下達指令:“全體都有,集合!”
他需要隊員們在短時間內想辦法扎出數個沙袋。
這些沙袋的意義不僅在于增加車輛本身的重量,還能用作最后一層防護,萬一真觸發地雷,也能勉強充當掩體,起到爆炸緩沖的作用。
隊員們迅速反應,拿起工具開始在周圍挖掘沙子,不到五分鐘,整輛皮卡被沙包塞得嚴嚴實實。
許肆周徑直上前,拉開駕駛室的車門,原本駕駛該車的司機以及幾名隊員將他喊住:“隊長。”
許肆周回頭,手拉著車門,看到司機和隊員們臉上寫滿了關切和緊張。
左漁也聽見了隊員們這一聲沉重的呼喚。
所有人都知道許肆周要做什么,他要親自開車走在前頭,確保安全后,再讓車隊沿他的路線行駛。
但如果,出現個萬一,真的碰上了地雷……誰也不敢保證后果會是什么。
空氣中彌漫著壓抑的沉默,仿佛所有人的心跳都與四周的風聲融為一體。
后面兩輛客車陸陸續續有人從車上下來。
醫護人員試圖阻攔,但沒有成功,他們的眼神里流露出擔憂,緊接著被困的108人中有更多的人開始下車,因為他們也看出來了,都很擔心許肆周,久久站著,許肆周讓他們上車,他們也不動,就默默看著他,然后有人哭了,眼睛紅紅的,一種悲愴的情緒籠罩著整個場面。
許肆周手指微蜷,平靜地掃視每一張臉。
盡管經過磨練,他身上的少年感依舊還在,長相俊凜,臉部變得越來越堅毅,線條分明的下頜上多了很多細微的傷口。
他迎著光,和每個人對視。
短短一霎那,他腦子里閃過這些日子無數個與死神擦邊的片段。大家相互依偎、鼓勵,從不說放棄。他帶領這些人穿越數十公里荒原,越過了戰區,越過了沙漠,今天也一定能越過這片雷區。
“信我。”許肆周指骨節扣住車門,擲地有聲地吐出兩個字。
他轉身跨上車,嘴角淡淡挑著,最后撂下一句——
“我帶你們回家。”
他堅定的嗓音牽動了每個人的心。
一切就像是回到了他穿過危險地帶來到他們身邊的第一天那樣。彼時的工廠揚塵四起,他挑起笑,對每個人說會帶他們回家。
許肆周一個人坐在駕駛座上,發動引擎,雙手緊握方向盤。車子緩緩啟動,卷起一陣黃沙。
許肆周將一腳油門轟到底,發動機咆哮著,車輪卷起滾滾黃沙。
車身猛地一震,仿佛要掙脫地面的束縛,飛躍而出。風聲呼嘯而過,如同無數刀刃在車窗外瘋狂拍打,震耳欲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