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指著桌面放著的一枚銀色u盤,語氣嚴肅地說道:“這是你們班的一位女同學上交的,里面有一段非常重要的監控視頻,記錄了陳仲遠開假證明的全程經過。”
李植站在那棵只有半人高的發財樹旁邊,繼續對許肆周說,那個人就是左漁。
“我們打電話問醫院了,確實有位護士被舉報偷偷幫人開假證明,護士本人也承認了,現在正在接受調查。”李植搓了搓腿,感慨地道,“這件事左漁幫了不少忙,她當時跑過來找我,將u盤放我桌子上,擲地有聲地維護你,一定要我證明你的清白,說你沒打人,還說親耳聽到陳仲遠撒謊,如果有需要,她愿意出面為你作證……”
李植話還沒說完,許肆周著實沖擊,大腦內部受了觸動繼而一片空白。
怎么會有這么善良的姑娘啊。
又真誠又善良。
他頭也不回地往外跑,每個細胞都在橫沖直撞。
喜歡一個人的感覺,他還沒感受過,但被依舊不妨礙他被一個女孩子深深打動得徹底,生平像個傻叉一樣執著地找一個人。
走廊上的光線透過窗戶灑在地板上,許肆周匆匆走過。
(春潮遇三月,荒野遇山雀,我遇見你)
(銀河遇初雪,我還沒書寫,你的消息)
(你說愛就好比,世間最鋒利的兇器)
(你說愛是早已不信卻還是,奔向你)
突然間,校園廣播毫無預警地播放起《春潮》這首歌,歌詞溫柔又帶著些許的甜蜜,曲調悠揚,伴隨著身后傳來李植音量更大的嗓門,聲音大得足以蓋過廣播:“哎,你這臭小子,要跑哪兒去啊……”
(你應該失望,我不像他們,那般生長)
(在他的身上喊出你名字,多么荒唐)
……
左漁請完假后把必要的書本和錯題集放進書包里,然后回寢室換了干凈的衣服,去小賣部買了個面包路上吃,這會兒正在人頭濟濟的汽車客運站。
她順利地從售票廳買到去往尺塘的車票,當下捏著這張小小的四四方方的票在尋找候車點。
這個客運站不大,簡易破落,但已經是恫山路線最全最繁忙的一個車站了。
旅客們各自扛著大包小包,一點一點地往里走,陸續進入里面的半露天候車區。
左漁跟隨人流,找到一個經過日曬雨淋已經銹跡斑斑的站牌,上面寫著:由恫山開往尺塘。
是在這兒等了。
外婆家在尺塘,從這里過去要四個半小時的車程。此時候車廳內的電子鐘顯示:中午一點零三分。還有兩分鐘發車,司機正在組織旅客往側邊放行李,到達尺塘可能得傍晚五點半快六點了。
左漁沒什么行李,就簡簡單單一個背包,于是安安靜靜地站著等待司機檢票上車。
這是一輛中巴車,不算新,甚至看起來有點破舊了。在恫山有很多這種老款中巴車,雖然舊,但是載客是沒問題的,安全耐用。
司機是本地人,說普通話時總是夾雜著些本地方言,他看到左漁,招招手:“囡囡,就你一個人啊?”
“嗯。”左漁點點頭。
“那行,你先上車吧,找個好點的座。”司機看了看她的票,挺照顧她的。
左漁于是找了個右側靠窗的位置坐下。
大概兩分鐘后,汽車準時發車,車上沒有坐滿,載了十二人,還空余好幾個位置沒人坐,而左漁的旁邊就是其中一個。
她把包放好,準備將窗戶開點縫隙透氣,這種破舊中巴車最大的缺點就是空氣不太好,車廂內有股濃厚的汽油味和座椅的皮革味,聞著很不舒服。
可是這輛車實在太破,車窗搭扣由于年久失修已經銹住了,左漁細細的胳膊根本推不動。
汽車慢慢地拐彎從停車場駛出。
她放棄了掙扎沒再搗鼓,轉而從口袋里掏出手機,打開英語學習軟件,插上耳機,準備在坐車的同時充實自己。然而,她抬眼望去,窗外竟出現了一抹出人意料的身影。
少年熟悉的身影從街頭劃過,戴著頭盔,兩條長腿橫跨在機車兩端,比肩風速。是許肆周,他顯然也看到她了,頭盔下的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擰動把手從馬路那一頭向她飛馳而來。
“左漁!”
他一個漂亮的壓彎,將摩托車與客車平行,風呼嘯而過,他在車外大聲地呼喚著她的名字,看嘴形好像還說了什么。
但是因為窗戶關得緊緊的,而且耳機里還放著抑揚頓挫的英語錄音,在左漁聽來,這聲音仿佛是從水底傳來一般,含糊不清,隨風飄逸,無法準確捕捉——
“左漁!”
他猶如追風少年,一手控制摩托,一手拍打著窗戶玻璃,許肆周個子很高,又騎著摩托,所以即使她坐在車內,也依舊感覺與他只是視線持平的高度。
他迅速地停車,脫下頭盔,長腿從車上跨下來,執著地跟著車跑,眼神干凈清澈,卻又鋒利直白,穿過透明的玻璃,如同一支利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