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席話伴著城墻那幾炮煙火,鳳寧再笨,也意識到了什么。
她現在不是在京城,她不怕裴浚。
她甚至都不在大晉境內,他算不得她的君上。
即便算又如何?
鳳寧沒什么顧慮,隨心所欲。
她朝他屈了屈膝,將那絢爛的煙火拋在身后,進了屋。
掩上門扉時甚至看都不沒看他一眼。
裴浚鎩羽而歸。
他就住在斜對面一間酒樓。
這是彭瑜在康家堡的據點。
烏先生心知肚明,彭瑜也沒打算瞞他。
烏先生再厲害,也無法與一國之君相抗衡。
彭瑜也沒打算挑釁烏先生的底線,畢竟裴浚身份擺在這里,小心為上。
鳳寧承認女扮男裝是想給自己減少麻煩,但有朝一日她還是會穿裙子的,那時便是打算重新尋一個人好好過日子的時候。
她承認,裴浚說出那番話時,令她莫名有些不適甚至是心酸,但她不想讓他得意。
她為什么落入這個境地,難道不是因為他?
都過去了。
幸在烏先生帶她開拓一番新天地,她在康家堡待得很開心,這里的孩子也需要她。
后來裴浚再來,她就不理他了。
如果他還打著那樣的主意,恕她不會給他好臉色。
裴浚習慣了李鳳寧對他溫聲好語,這還是第一回 見她冷眼看人,視他為無物。
這一日鳳寧在學堂準備開學用的教義,穿堂風很大,涼爽又自在,裴浚過來了,就坐在她對面,手里拿著京城送來的文書,卻始終沒看進去。
“鳳寧,我們好好聊聊。”
鳳寧裝作沒聽到,姑娘一張漂亮的鵝蛋臉,白白凈凈,發髻梳得高高的,精巧的鼻梁,紅艷艷的唇瓣,只管埋頭寫字,壓根不理會他。
裴浚挪著錦杌湊到她跟前,鳳寧在他靠近時,轉過身,很麻利地將書冊操在懷里起身離開。
剛要下臺階,那道清雋的身影堵了過來,隔著兩階臺階與她對視。
甚至比離開那次離得要更近,視線相齊,不必再仰望他,他的鼻息幾乎快要貼住她。
鳳寧這次沒躲,就這么平淡地看著他,
“我不認為我們之間有什么可聊的。”
冰冷的語氣,不容置疑的口吻。
裴浚從京都奔往烏城這一路積淀整整半月的好脾氣,在對上她冷漠的眼神時,終于崩不住了。
“你一走了之,對我不公平,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
裴浚這輩子都沒有這么卑微,但他告訴自己,這個人是李鳳寧,是他心愛的女人。
他的眼神像是旋渦一般,深邃濃烈,輕而易舉便能蠱惑心神。
過去她就是這般被他蠱惑的。
可現在,她真的能平靜與他相視,
“我承認我有對不住您的地方,但那也是被您逼得。”
“我逼著你跟我親熱,我逼著你摟著我的脖頸索吻。”他啞聲質問,心潮翻滾,千算萬算沒算到,這個女人竟然以這種方式讓他卸下防備,從他身邊逃開。
裴浚承認在看到她那一刻,她轉身毫不留情就走,她坦坦然然與別的男人住在同一個屋檐下,逼得他發瘋。
鳳寧聽了這席話,面頰微微有些滾燙,可也僅僅是一小會,她恢復如常,
“是您送過來的吧。”是他闖入她的跨院。
無比理所當然的語氣。
裴浚真的有給氣笑,
“你長本事了。”
鳳寧敷衍地笑了笑,她如今也算是見了大世面,知道怎么刺得裴浚待不下去。
她眉梢輕松又自在,“在您坐擁三宮六院時,我也在不同的國度遇見不同的男人,過去礙著您的身份一直遷就您,如今實話告訴您吧,我壓根就不喜歡您這樣強勢的男人,我喜歡溫柔,體貼,事事順著我心意的男人,我讓他往東他絕不敢往西,哈撒國的三王子殿下便是這樣的人物,他還笑稱,若我是女人,便娶我呢”
每一個字精準無誤戳在裴浚軟肋。
他并不懷疑她的話,他當然知道她有多招人稀罕,只需甜甜一笑,男人便被她勾得沒了魂。
“李鳳寧,你別忘了,是你招惹朕在先。”
“沒錯,”鳳寧承認地很干脆,活脫脫一張俏臉,說起話來臉不紅氣不喘,“可那時我被爹爹鎖在后宅,沒見過世面,入了宮也就識得您一個男人,出了宮方知外頭天大地大,就越發曉得自己想要什么樣的男人了。”
裴浚黝黑陰戾的目光灼灼盯著那張櫻桃一嘴,還是熟悉的輪廓,一張一合,說出的話卻跟刀子似的傷人。
他咬牙切齒,
“朕沒有三宮也沒有六院,在你離開后,朕已經遣散了后宮女官。”
鳳寧眼底明顯閃過一絲驚愕,她沉默地垂下眸,濃黑的鴉羽靜靜鋪在眼下,片刻后,輕輕起唇,“那也跟我